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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虚实交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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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变成了罕见的冰蓝色,他不可置信地抬手想触摸幻象中自己的轮廓,又发现他的手变成了更为恐怖的利爪,一根根尖锐的白刺从鳞甲一般的皮肤里穿透出来,连指甲都赫然伸长,透着猩红的血光。

    他只依稀地记得身体的燥热让他变得极度狂暴,他疯了一般地冲出房门,巨大的响动惊醒了家中的仆人,在所有人惊恐的目光注视下,爹娘也匆匆披了件单薄的睡衣来到了他的院子里。

    有一个尖锐的声音穿过耳膜直接在他脑中荡起——“杀光他们。”

    他随手就拧断了一个仆人的脑袋,血的热气蒙住了眼睛,一种前所未有的渴望让他不顾一切地冲向了吓傻了人群,一个、两个、三个……他听见自己在笑,笑得张扬邪肆,随即余光扫到父亲提剑冲出,作为一家之主的男人来不及搞清楚自己的儿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只是本能地出手救下仆人护到身后,但或许对手终究是自己的亲儿子,萧凌云的剑势每一次都偏离了角度,终于在某一次闪避不及之下被他洞穿了胸膛,踉跄地摔倒在地。

    那一刻的萧奕白没有丝毫的担心,反而更加痛快的扑了过去,重伤的父亲来不及保护手无寸铁的母亲,只能眼睁睁看着状如疯魔的儿子亲手拧断了妻子的头颅。

    在那之后的意识一片空白,他的眼里只有血,在疯狂的屠戮后,内心仿佛有一只凶兽也在发出疯狂的嘶吼,直到一抹炽热的火焰从天而降,一个陌生的女人从一只火焰大鸟的背上一跃而下,一击将失去理智的他直接打晕,五十年不曾现身的百灵之首凤姬就那么毫无预兆地出现在守卫森严的帝都内城,在巡逻的守卫抵达天征府之前一把火将所有的真相全部掩埋,然后带着昏迷的他来到了千里之外的泣雪高原。

    再清醒已经是几天之后的事情了,他愣愣看着眼前这个只活在传说里的女人,听着她风轻云淡地说出那一晚发生的悲剧,根本不敢相信是失控的自己一手屠杀了父母,造成了后来震惊飞垣的“天征府灭门案”。

    和传说中那个一己之力守护飞垣平安坠海的风光形象截然相反,实际上的凤姬是个看着有些憔悴沧桑的女子,她站在巨大的雪碑前,一只手轻轻搭在白雪上,然后转过身对他平淡如水的笑了笑,问道:“能看懂上面的文字吗?”

    他顺着对方的方向仰头望去,这个雪碑仿佛连接着天堑,一眼望不到尽头,第一眼他只感觉上面根本没有任何类似文字的东西,但是第二眼似乎又有种奇怪的心有所感,让他鬼使神差地点头又摇头,凤姬似乎并不意外他的反应,那只纤细到苍白的手指轻轻落在他的额头,一瞬间就洞察到他身体里最为隐晦的秘密,认真叮嘱:“难怪能把我从神眠中惊醒,你的血脉很危险,如果不能控制,就会演变成之前那样无差别的滥杀。”

    他呆呆地听着,每个字都宛如天方夜谭。

    “这些年我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凤姬叹了口气,无奈苦笑,“很多时候我听见来自雪湖祭的呼唤,身体却像死了一样无法苏醒,也只有古代种的力量能将我惊醒了。”

    “血脉……”萧奕白不可置信地重复着这两个字,完全无法理解对方这句话里真实的含义,凤姬点点头,看着他的眼睛再次叮嘱,“古代种,传说是凶兽吞噬神明之后取而代之的种族,虽然历经时间的稀释这种力量已经微乎其微,但你这样天资卓越的法术天才是极容易失控爆发的。”

    “不可能!”萧奕白斩钉截铁地反驳,心脏在胸腔里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剧烈地跳动,呼吸急促,“天征府是帝都名门,如果有凶兽的血脉……那就等同是异族人!异族人是不可能在帝都城生活的!”

    “异族?”凤姬笑了起来,轻飘飘地发出一声冷哼,苍白的容颜有一种凌驾万物之上的美丽,“异族又如何?古代种……比如今明氏皇朝的血统更为强大。”

    她稍微顿了顿,似乎是想起来什么更为重要的事情,飞垣坠天已经一千年了,这种长时间在帝都城养尊处优的贵族公子当然很难接受自己身上有着令人鄙夷的异族血脉,凤姬沉默半晌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语重心长地提醒:“虽然古代种血脉强大,实际上传承到你身上已经很微弱了,若是不想因此引来不必要的麻烦,那就好好掩饰身份,这块雪碑上记载了某些来自上天界的特殊心法,你有古代种的血脉,好好学习吧,为了你自己,更为了你身边的人。”

    很快天征府灭门案被皇太子一手遮天地压了下去,所有的责任自然而然地也推给了这个擅自闯入帝都城的女人,仿佛一颗石子沉入死水,真相和谎言完美地交错在一起,又在时间的缓冲下慢慢被淡忘。

    不久之后他才得知了另外一件让他倍感意外的事情,在他失控暴走的同一天,远在中原昆仑山的弟弟失足从万丈悬崖摔落,幸亏得到同门师妹的救助才幸免于难,也正是因为这次坠崖受了伤,弟弟被迫留下来养了半年的伤,这才给了明溪足够的时间帮他抹平了所有的蛛丝马迹,将一切推给了再次销声匿迹的凤姬,也让扑朔迷离的“天征府灭门案”明面上结了案。

    他隐隐感觉这其中应该有什么特殊的关系,但终究是出于愧疚而选择了隐瞒——是的,他对弟弟有愧疚,是一种无法言明、不得不深埋在心底的愧疚,所以,即使这么多年他从来对官场提不起半丝兴趣,这次也主动提出要同行,不仅仅是为了帮明溪,更是为了帮弟弟拿回军阁。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军阁对弟弟而言是最为特殊的存在,那是他从小就满怀期待憧憬向往的地方,是少年的荣耀和梦想。

    想起这些往事,萧奕白止住了全身的颤抖,他默默点燃手里的灵术将几具遗体彻底焚毁,面容也恢复到了一贯的冷定:“能操控血蝴蝶的人不多,只要通知岑歌很快就能查出来内鬼是谁,不能让这么危险的人潜伏在白教。”

    明溪太子皱眉看着忽然冷静的人,心头骤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低声提醒:“我再说一遍,不许去……”

    话音未落萧奕白主动掐断了分魂大法的联络,光镜也在同时消散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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