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大事,是善事,还是恶事了。
荀子悠摇了摇头。
他转身离开,径直走向了长老居,去拜访荀老先生去了。
这些见闻,他总要汇报一下。
可到了长老居,荀子悠却意外地发现,荀老先生愣在原地,手里拿着一枚玉简。
似乎是发现了什么惊人的事,荀老先生神色震颤,手都在发抖。
荀子悠很少见老祖这副表情。
老祖寿命悠久,性情也严厉,喜怒不常行于色,很少像如今这般,整个脸上都是震惊的神色。
必然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荀子悠不敢进去,怕触了老祖的霉头,木头桩子一般杵在门外。
而在屋内,荀老先生握着玉简,心中惊涛骇浪一般。
派去调查墨画经历的弟子今日回来了,适才刚把玉简奉上。
玉简之中,一字一句,触目惊心:
通仙城,墨画。
传闻曾于炼气之时,主建一品五行屠妖大阵,镇杀大妖封豨,救一城修士。
之后此大阵崩溃,与大妖封豨同归于尽。
而据坊间传言,大阵崩溃之时,九天惊变,天道劫雷降临其身,在其头顶逡巡三遍而返,不曾伤其分毫……
……
有位师父,不知来历。
曾外出云游,归时筑基。
如今孤身前往乾州求学。
诸般功绩,刻于镇妖碑之上,方圆百里修士,皆颂其姓名……
荀老先生深深吸了一口凉气。
炼气境,布大阵,杀大妖,避劫雷!
这些东西,宛如天方夜谭,听起来就像说书人杜撰的仙人轶闻,修士传说一般,根本不足为信。
他们根本不知,大阵是什么水准的阵法。
更不知炼气期主建大阵,到底意味着什么。
还有大妖……
那可是大道孽变而生,独尊一州,堪称恐怖的道孽。
劫雷降身而不伤,就更是无稽之谈。
劫雷的本源,得自天道,蕴含抹杀一切的法则之力。
在法则之内,神鬼杀得,道孽亦杀得,更别说区区一个炼气期的小修士了。
这些话,在真正有修道阅历,懂得大道高深莫测的修士大能眼里,显得十分荒诞不经。
但是,这些事的主角……
是墨画。
荀老先生心底一颤。
墨画这孩子,神识超品,自己是知道的。
神识超品,那么理论上来说,炼气境界是有一定可能,凭借强大神识,去学习并主建大阵的……
能主建大阵,便能对抗大妖。
大阵崩溃,与大妖同归于尽,也是有可能的。
而天道劫雷,抹杀规则之内的一切事物。
但神识超品,便意味着规则之外。
所以……
劫雷降临其身,而毫发无伤,也并不是没有可能。
所以这么一想起来,这些荒谬绝伦的传闻……其实是合情合理的?
荀老先生瞳孔微震。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从毕生的修道认知之中,推测出了一种,明显不符合他的修道认知,但似乎又合情合理的“事实”?
一时之间,荀老先生有些难以置信。
他又将这枚玉简,一字一句看了一遍。
每看一字,眼皮都跳动一下。
之后,他留意到了一行字:
“有位师父,来历不明……”
能有什么“师父”,可以教出这种弟子?
荀老先生忽而有一个,令他头皮发麻的猜测:
这个来历不明,不知身份,神秘莫测的“师父”,不会就是……
一道身影,骤然浮现在脑海。
一袭白衣,面容俊美绝伦,眉宇之间,带着三分洒脱,三分傲气,三分不羁,还有一分浑然天成,道法自然的仙人气韵。
一个深深刻在脑海,但又几乎从不曾对人提起的名字,又浮现了出来:
庄道陵!
荀老先生倒吸一口凉气,心底微颤。
墨画……
是那人的弟子?!
荀老先只觉后背渗出了冷汗。
他之前不是没有这么猜过。
墨画进门没多久,他就隐隐有些感觉。
虽然两人外貌明显不同,气质也迥异,一个桀骜不凡,一个清秀可爱,明显不一样。
但那种通透的悟性,对阵法本质的理解,和对大道的亲和力,近乎如出一辙。
一个小仙城的散修,若无人点拨,绝没有这种天人合一的自然气质。
可是……这怎么可能?
荀老先生皱眉。
那人的眼光,出奇地高,门人皆是天赋奇绝之辈,怎么会收这种中下品灵根的小修士为弟子?
而且,经过这段时间接触,荀老先生可以笃定,这孩子并不会仙天阵流。
这说不过去……
对阵法的理解,对“道”的领悟,这孩子学得很好。
这些绝非普通的指点。
能花心思教这些东西,证明那人是想将自己的一身本事,对这孩子倾囊相授的。
可为什么,最重要的仙天阵流,却一点不教?
不学仙天阵流,不入仙天阵道。
又怎么算,得了真正的仙天传承?
是还没来得及么……
荀老先生苍白的眉头皱起,而后深深叹息。
无论如何,若墨画真是那人的弟子,这可就真是,天大的因果了……
荀老先生一时心绪重重,甚至微微有些心悸。
直到回过神来,他才微微一怔,发现有个“木头桩子”杵在门口。
“进来吧。”
荀老先生敛起神色,淡然道。
门外的荀子悠,见老祖神态平和了下来,周身也没有那种压抑的气息,这才缓缓松了口气,恭敬地迈步,走进了屋内。
道童上来奉了茶。
荀子悠有些拘谨地喝了口茶,这才开口,低声道:“老祖,您……”
他想问,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竟引得老祖的心绪,发生了如此剧烈的变动……
但话到嘴边,他又识趣地咽了下去。
祸从口出,少说少错。
荀老先生有些不悦,“有话就说,都是做长老的人了,还婆婆妈妈的……”
荀子悠心里发苦,便低声道:“是墨画的事……”
谁知这两字一出,荀老先生神色陡然一变,周身也不经流露出洞虚境的强大气息。
荀子悠心底一颤,连忙道:
“老祖……”
荀老先生微怔,这才收敛起气息,平静问道:
“墨画怎么了?”
荀子悠叹道:“没什么,就是您让我照看他的那事,这孩子的手段有些……不同寻常?”
荀老先生微微皱眉。
荀子悠便将炼妖山里,他见到的一切都说了。
“阵法画得极好,在同门之间,也有威望……”
“昨晚,他带着四个同门,杀了一只二品中阶的猪妖,所用的阵法,似乎是一类‘增幅灵力’的特殊阵法,我从未见过……”
“后来,与断金门的弟子有了冲突。”
“断金门,一行八人,还有一个筑基后期,也根本不是对手。”
“而他布阵的手法,也有些匪夷所思,似乎是以念为笔,以地为媒……”
荀老先生一愣。
增幅灵力的阵法,画地为阵的手法……
这些匪夷所思的手段,很像那人的手笔。
如此种种,荀老先生现在几乎可以笃定,墨画这孩子,必是庄道陵亲传的弟子!
荀老先生一时有些怔忡,心中仍旧难以置信,同时也有深深不解。
那人的亲传弟子,为何会掉到我太虚门里?
为什么不是乾道宗?
荀子悠不知荀老先生的思绪,在一旁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这些阵法,还有布阵的手段,我从未见过,莫非是……老祖您教他的?”
荀老先生皱眉,刚想否认,忽而心思一转。
荀老先生目光微动,看了眼荀子悠,意味深长道:
“这件事,不要对任何人提起。”
他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但荀子悠心领神会,自以为明白了。
这些阵法手段,果然是老祖私相传授的。
这种事,的确不能让别人知道,以免让人觉得老祖偏心。
虽然大家都知道老祖偏心。
荀子悠点头道:“老祖,您放心,我绝对守口如瓶!”
荀老先生微微颔首。
“只是……”荀子悠还是有些疑惑,“这些东西,老祖您自己会么?”
无论灵力增幅阵法,还是神识布阵手段,他从没见老祖用过。
老祖不会,他怎么教?
荀老先生默默看了荀子悠一眼。
荀子悠心中一紧,立马讪笑道:“老祖学识渊博,无所不精,是我见识短浅……”
荀老先生闻言,面无表情。
荀子悠被荀老先生看着,一时如坐针毡。
不知过了多久,荀老先生挥了挥手,“忙你自己的事去。”
荀子悠如蒙大赦,立马道:
“那我不打扰老祖了,晚辈告辞。”
说完之后,荀子悠一刻也不想停留,立马就起身离开了。
长老居内,只有荀老先生一人枯坐。
荀老先生兀自沉思着,神色几番变换。
若真是牵扯了那人,那这里面的天机,就深不可测了。
水太深,牵扯的因果,也太大了……
荀老先生皱眉,而后一怔,目光渐渐深邃。
或者,也有另一种可能:
是这个“机缘”,太恐怖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