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现在再回去,似乎也没机会了。
“李白只有诗才而已,随他去吧。”
基哥撇撇嘴说道,显然对于已然失去作用的家犬,没有丝毫兴趣,压根就不关心对方成为了哪个街区的流浪狗。
“你去把玉真叫来吧,朕想跟她说说话。”
基哥语气柔和了些,有些疲惫的对高力士说道。
“圣人稍候,奴这便去。”
高力士躬身行了一礼,随即离去。等他离开后,基哥双目无神的坐在龙椅上,仿佛听到了他生命倒计时的钟声。
虽然不可能那么快,但有没有可能,根本就治不好呢?
拖一年,或者拖两年,还是拖三到五年……就这么一直拖着?
基哥内心非常惶恐,可是他不敢表露出来,甚至在高力士面前也不敢。
帝王,不能对外露出一丝胆怯,无论是对什么人,都要保持心理上的绝对压制!
要不然,奴大是要欺主的!
秦国夫人已经死了,死状极为可怖。
虢国夫人也得了这个病,就算不赐死她,她估计也活不了多久,如果没有特效药治疗的话。
那么,会不会有一天,自己也死于这个病呢?
基哥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到,原来死亡,才是人世间最大的公平,是维持弱者最后尊严的神明!
一个人无论是权势滔天,还是寂寂无闻;无论是力大无穷,还是手无缚鸡之力;无论是貌美如花,还是丑如鬼怪;无论是学富五车,还是大字不识。
死亡对他们都是公平的,谁都有一死,谁也逃不过一死!
哪怕贵为天子,也定然有一死!
“朕想长生不老啊,这天华地宝之国,这疆域万里的大唐,怎么能没了朕!
若是没了朕,那要这偌大的锦绣江山,又有何用呢!”
基哥恨恨的锤了一下龙椅的扶手,一滴浊泪从眼角流下。
他好不甘心啊!
他还没有享受够,他还没有玩够,这世间有那么多好东西,他都没有体验过。
“杨氏的贱妇,就算死了,朕也不会放过伱们的!”
基哥狠狠的握住拳头,面露狰狞!
他坐在龙椅上一会悲春伤秋,一会又气得发抖,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整个人又变得意兴阑珊起来。
不一会,高力士领着玉真公主来到花萼相辉楼。此时基哥脸上已经挂着微笑,丝毫没有刚才的纠结与愤怒。
一见面,他就让玉真公主坐在自己身边,关切问道:“皇妹这是去汴州找全忠了么?”
“回皇兄,确实如此。
本想叙叙旧,不过全忠的心思在军务上,似乎不愿意与妾身这个女流之辈多说什么。”
玉真公主一脸幽怨的说道。
“哈哈哈,全忠是这样的人。他就是个会办事,不会说话的,你不要在意就是了。”
基哥摆了摆手说道,非常随意。
“对了皇兄,有个事情……”
玉真公主看了看面色很差的基哥,犹豫了半天,才继续说道:“全忠有句话想让妾身带给圣人。”
“说吧,不必拘谨。”
基哥随口应和道。
“全忠说:亲贤臣,远小人,此先汉所以兴隆也;亲小人,远贤臣,此后汉所以倾颓也。
就这一句话。”
玉真公主带着委屈说道。
“放肆!”
听到玉真公主的话,基哥瞬间拍案而起,怒不可遏!
“朕怎么治理天下,需要他这个武夫来教训吗?
还说什么亲贤臣远小人!
那朕身边到底哪个是小人啊!
就他方全忠是忠臣是贤臣是吧!
朕都让他儿子当西域经略大使了,还不够亲贤臣吗?”
基哥指着高力士破口大骂道。
“圣人,息怒,息怒,不要气坏了龙体啊!”
高力士连忙上前轻拍基哥的背脊,抚平他那紊乱的气息。
基哥缓缓坐下,面色阴沉说道:“方全忠不是嫌朕不够亲贤臣,他是嫌权力不够吧!那好,朕满足他,给他募兵之权!兵员五万!”
他面色狰狞的咆哮下令道,完全没了天子应该有的冷静仪态。
“圣人,莫要意气用事啊,方全忠只是劝说陛下亲贤臣远小人,又没有要权。圣人何故要给他募兵之权呢?”
高力士连忙跪下磕头请求道。
基哥这个圣旨要是发出去,会引起一系列混乱!
玉真公主也吓坏了,方有德确实不太会说话,但这番话也没有恶意。
不至于说把自己的亲兄长气成这样吧?
“圣人,全忠一向都不会说话的,您就不要跟他一般见识了。”
玉真公主哀求道。
“方全忠劝诫有功,赐紫袍,金鱼袋,封为左丞相。”
沉默了很久之后,基哥才从嘴里吐出这样一道命令来。
被赐予紫袍,天子恩宠。
被赐予金鱼袋,也是天子恩宠。
左丞相此时已经是荣誉头衔,没有权力,这同样还是天子恩宠。
基哥的意思总结就是:拿着荣誉就好好闭嘴在汴州享清福,不要仗着有圣眷,就对老子指指点点的。
一旁的玉真公主和高力士连忙谢恩,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下去。
……
荥阳郑氏在长安的宅院书房里,大理寺正卿郑叔清站在书桌上,往房梁上挂了一条白色丝绸,作为上吊的工具。
回想起他做官一路坎坷的经历,当真是有些一言难尽。
不过今日大概也到头了。
“某死了,荥阳郑氏也就安全了。圣人为了补偿郑氏,一定会安排郑氏的子弟当官。
所以郑某的死,是有意义的,有价值的。”
他将绳子慢慢套进自己脖子里,忽然又有些畏惧的将其放下。
“就这么死了,会不会太亏了?”
郑叔清坐到书桌上,思考着既能保全自己,又能保全郑氏的方法。他知道了天子的秘密,而这个天子应该也没几年好活了。
会不会天子想先一步送他这个大理寺高官上路呢?答案是不言自明的,因为唯有死人,才能保住秘密。
“可是我真的不想死啊!天子得病又不是我的错!”
郑叔清用袖子捂住自己的脸,嚎啕大哭起来。
他就这样又是痛哭又是疯笑,踩着上吊的小凳子上上下下不知道走了多少次。
一直到天亮了,也没下定决心。
忽然,书房门被敲响,传来侄儿的声音。
“叔父,宫里派人来传旨了!”
听到这话,郑叔清如同炸毛的猫儿一样瞬间暴起。下意识用身体顶住门栓不让外面的人进来,随即他又发现这种掩耳盗铃的行为毫无意义,只好生无可恋的打开门,一脸无奈对侄儿说道:“带我去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