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
“郑使君之前说,朝廷让你捞钱是为了维持西域河西走廊的军需,对吧?”
方重勇盘起腿,换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坐着,沉声问道。
“确实如此,这一点李相已经说明白了。”
郑叔清微微点头说道。
“然后无论用什么理财的手段,只要河西节度使那边不缺用度,军需充足,那么你这个户部侍郎,就当得很稳当,对吧?”
方重勇又问了一句,郑叔清点点头。
户部侍郎,又不是“理财使”。搞钱只是手段,维持军队正常运作,维持高规格的封赏以保证军队士气,这个才是最终目的。
一切为了大唐打赢对吐蕃的局部战争!战争打的就是后勤!
反过来说,假如郑叔清在岭南搜刮了很多财帛,但是这些财帛却根本没办法运到长安,更别提运到西域,那么,这种类型的“理财”对于打赢战争又有什么用呢?
手段,从来都是为了目的服务的,而不是相反。
别看牛仙客与崔希逸都说河西府库满仓,兵戈齐备。
但是,一旦打仗打起来,可就没那么简单了!吐蕃国力雄厚,补给能力也很强,家底比突厥人厚实多了。
而且吐蕃是农奴制,擅用蛮力,也不把农奴们当人看,死个十万人都不带眨眼的,并不爱惜人力。
有时候大唐跟吐蕃对垒打仗,拼消耗都拼得肉疼。大唐这边死一个对面吐蕃死两个,吐蕃都可以一直玩这种游戏。
只要开打,持续的后勤就不能断掉,只要一断,就会出大事。
“某的意思是说,关中支援河西走廊,力有不逮,离得太远了后勤很难受。只能通过别的办法来为河西藩镇提供援助。并不是一定要在长安捞钱买粮食送过去,具体情况要具体分析。
要不然就只是一句空话了。”
听到这话郑叔清微微点头,不得不说,方重勇的话很有道理。
最终问题,还是要能持续不断的支援河西走廊!
“那郑使君你得把这些年河西节度使幕府报上来的账册,还有甘州、凉州等地的账册,都拿来我看看。或许有办法,要不就是纸上谈兵了。”
方重勇将礼单递给郑叔清说道:“没有这些,便将礼物拖回去吧。”
“某现在又没有职务在身,你说的这些账册都是朝廷机密,某哪里能弄到,你还当在夔州呢!
那些都在户部和中书省存放文案的专门库房里,有专人管理。
某现在身上只有散官没有差事,连那边门都进不去,你让某怎么办?”
郑叔清气急败坏怒吼道。
忽然,他好像想到了什么,托起下巴在思考着什么。
“好像,也不是没有办法。”
郑叔清若有所思的说道。
“什么办法?”
方重勇好奇问道。
“某虽然不能办到,但是有人可以办到。而且以他的身份,合规,合法。”
郑叔清微微点头,心中有底了。
“你需要什么,你写一份清单给我,就现在。”
郑叔清急切说道。
“也行吧。”
方重勇无奈叹了口气,拿出砚台磨墨,用毛笔在纸上写了一连串的名字。这些都是他要知道的东西,关乎大局。其他有些事情或许也很重要,但不会影响整体。
河西走廊的人口、粮食产量、屯田区域、商业往来、地方特产等等。有些东西可以迅速转换为军事实力,有些东西则不能。
只不过,为什么他这个住在兴庆宫后门宫墙外的人,要操心兴庆宫主人应该操心的事情啊。
“以后这样的事情,能不能不要麻烦我了啊。别人当官都是收钱的,你倒好,把钱往外面送。”
方重勇忍不住吐槽道。
“不妨事不妨事,最后一次,最后一次了。”
郑叔清大喜,等坊门一开,他就准备直接去办这件事。
……
方重勇在忙,隔了一堵墙的兴庆宫内,正在大摆宴席。
前任河西节度使牛仙客,奉命入京述职!李隆基特意在兴庆宫大摆宴席,给足了牛仙客面子。
就在去年(开元二十四年),牛仙客奉命调任朔方行军大总管,河西节度使之职由崔希逸接任。
不久,崔希逸奏称,牛仙客在任时厉行节约,积蓄财物,政绩可观。
于是唐玄宗便命刑部员外郎张利贞前去核实。张利贞经过调查,回奏朝廷,称河西确是仓库盈满,器械精劲,崔希逸所言不虚。
李隆基大悦,提前授予了牛仙客工部尚书的官职。
这可不比郑叔清先去职再授职,而是先授予职务,铁板钉钉!
比起张九龄这样通过科举上来的文官,牛仙客的资历可就差了点意思,基本上可以算是底层草根挣扎向上的表率了。
牛仙客早年曾在鹑觚县(陕西长武县附近)担任小吏,因为工作出色,受到县令傅文静的器重。
傅文静后来后升任陇右营田使,牛仙客因为能干听话又是老熟人,被召为佐吏,这个官员就是营田使的附属官员,然后牛仙客因军功累迁至洮州司马。
这个时候,牛仙客才能算是一个“独立官员”。在唐代,一个正式官员麾下,往往有好几个附属官员帮他做事。这些附属的随员,想升迁往往是很难很难的。
后来王君㚟担任河西节度使的时候,牛仙客被授为节度判官,成为对方的心腹,进一步升官,成为地方大员。
再后来萧嵩继任河西节度使,仍将军政事务托付给牛仙客,就足以见得此人打理地方政务有多厉害了。萧嵩回朝拜相后,担任中书令,遥领河西节度使,并多次推荐牛仙客。
最后牛仙客就顺理成章的成为了河西节度使了。
从牛仙客的升迁轨迹就能看出,那些从地方基层出来的人,能一步步往上爬,都是有真本事的。节度使从中央空降,往往都需要这样的人在他下面打下手帮忙,要不然无法应对地方上复杂的局面。
“来,牛爱卿,朕敬你一杯,感谢你这些年在河西为百姓做的那些事。”
李隆基看着两鬓斑白,才五十多岁就已经有些老态的牛仙客,端起酒樽,动情的说道。
“为圣人效死!”
牛仙客躬身行礼,从李隆基面前接过酒樽,身边张九龄、李林甫和中枢各部主官见了此情此景都无不动容。
“圣人,微臣以为,牛仙客并无担任六部尚书之能。臣弹劾御史大夫李适之坐观其事,没有阻止政令发出。”
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从宴会厅的角落里面传出,在场所有人都被这句话给弄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