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爷不缺那点小钱。
很多长安权贵对红莲春都是这态度。
如今市面上五十贯都要靠人情去买,寻常人根本连货都看不到。
正在这时,方来鹊的老爹悄然走过来,对方重勇行礼道:“金吾卫刚刚送来几坛子酒,把东西放下就走了。”
这话让许远与张巡二人都惊呆了。
“没什么,能喝这种酒的人肯定不凡,不是几个金吾卫的小卒子就能招惹的,我料定他们必然要送回来。”
方重勇打脸充胖子说道。
送回来了就叫智珠在握。
没送回来那就是朝廷无道,天子近臣之子尚不能自保,国将不国。
反正他总有话说。
不过按常理说,那些金吾卫的人把酒送回来确实是人之常情。因为能喝得起这种酒的人,其背景之大,绝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
红莲春现在已经是天价,那些酒价值好几百贯,只怕金吾卫那个想浑水摸鱼的队正,现在手脚都在发抖。
“这酒……我们喝是不是不太合适?”
许远看着面前那碗赤红透亮的酒水疑惑问道,想喝又心怯。
这一口下去只怕就好几贯钱了,喝的不是酒,是金子啊!
“敞开喝便是,酒不够的话还有!”
方重勇哈哈大笑说道。
“那我等却之不恭了。”
许远与张巡二人端起碗,一点点的喝,整个人看上去都陶醉在这酒香当中。
“红莲春……当真是名不虚传啊。若是没有小郎君,我们这辈子大概都喝不到了。
可恨,夔州供奉给朝廷的贡品红莲稻,竟然被不法之徒拿来酿酒!如今这世道,唉!”
许远很是忧国忧民的叹息了一声。
“这些红莲春换成军械,换成粮饷,不知道可以供养多少边军将士。结果全都进了不法商贾的腰包,真是可悲可叹。然而我等也只能在这里抱怨一下,什么事情也做不了。
待我与许远二人科举中第,定要为国出力,不能再让这等歪风肆虐我大唐!”
张巡猛喝了一大口酒,握紧拳头说道。
方重勇发现了,这两人踏马跟方有德一个脑回路啊,难怪老方能留他们在这里当免费租客的。方重勇一时间有些感慨,发觉自己跟这些“忠义之士”的共同语言很少。
红莲春是炒作出来的,目的是为了帮李隆基搞钱。
方重勇的出厂价其实“不高”,他自己甚至总共也“只拿了”3000贯。
当白手套的长安首富王元宝,背后站着谁,其实方重勇有个猜测,但是他不敢细想。听闻当年李隆基与王元宝有过交情,还赞叹他的财富比自己还多,这里头有什么故事,或许已经无须赘言。
红莲春在贵族圈子里面炒作,其实是帮助朝廷收回了一大堆“圈内钱币”,这对于国家财政是有好处的。
张巡他们看到的“善”,是不是善不好说;
他们看到的“恶”,却也不一定是恶。
方重勇觉得自己这个炒作红莲春的罪魁祸首,还是低调点不要说话比较好。
“今日不醉不归,红莲春有的是,你们放心喝便是了。”
方重勇大包大揽的对许远与张巡二人说道。
……
勤政务本楼的顶楼,是李隆基的书房。现在已经入夜,李隆基在梨园待了大半天,晚上回来了才知道郑叔清在兴庆宫里等了好几个时辰,连忙派人通传,将其叫到书房里见面。
“唉,朕公务繁忙,委屈爱卿了。”
李隆基一看到郑叔清,就走过去握住对方的手说道。
“为圣人分忧,乃是微臣的本分呐。”
郑叔清感激涕零,差点给李隆基跪了。
一听这话,他就知道自己这波上岸了。
“朕下海捕文书通缉你,不过是因为很多好事之人在背后嚼舌根,朕给你新官职以后,这些非议就会烟消云散的。”
李隆基哈哈笑道,邀请郑叔清坐到桌案对面。
“那四十万贯,很好。爱卿可是帮了朕一个大忙。今年上元节长安万民同庆,皆是爱卿之功劳。朕想任命爱卿为京兆尹,不知道爱卿意下如何?”
京兆尹?
不不不,没听说过哪个没后台的京兆尹最后还能全身而退的。郑叔清心中大为警惕!干这个官职,还不如退回夔州去当地方的土霸王呢!
这个职务自开国以来,便只有皇亲国戚当得舒服,普通官僚若是上位,只能惹一身骚。
京兆尹是唐开元元年,李隆基亲自下令设立的,京兆府隶属京畿道,下辖二十三个县。
京兆尹一般情况下为从三品官秩,手下有京兆少尹两名,还有功曹参军、司录参军、司户参军、司法参军、司兵参军、司仓参军、司士参军等相当于方重勇前世“局”这一级的官员。
官很大,但是这个官也很不好做。
原因很简单,因为不来长安,就不知道自己的官小。京兆尹又是管长安地区的各种杂事,在长安,除了谋反外,那些大事小事只要上报,第一站就是京兆府!
打个比方,假如有个大官,比如说宰相家里人犯事,京兆尹是管呢,还是不管呢?
如果要管,那么肯定各种被穿小鞋,被警告,得罪人。
如果不管,那京兆府威信何在?
铁打的官位流水的官员,如果京兆尹在任上为了所谓“公正”,不断牺牲自己的人脉,那么他离开这个职务后,最终的结果就是被明升暗降,或者找个借口打发到边镇节度使里面当个什么监察官员,或者干脆到岭南这样的地方当刺史。
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该怎么做。
能和稀泥的,绝对不拿出明白无误的结论。
能糊弄过去的,绝对不会出来伸着脑袋接石头。
能不得罪人的,绝对不要乱搞得罪人,堵死自己的官路。
开元年间,京兆尹更换的速度,已经到了十年十五任这样的程度,平均一年换一个半官员。
郑叔清作为老官僚,又怎么可能傻乎乎的往大坑里跳!哪怕是皇帝推荐也不行啊!
“微臣才能在于理财,京兆尹虽然位高权重,可微臣无法胜任,恐耽误圣人的大事啊。”
郑叔清殷切恳求道,摆明了不会跳坑。
“唉,朕也考虑过这一点,只是目前京兆尹空缺,朕无人可用罢了。那便这样吧,伱外放多年也辛苦了,不如先在家好好调养,年初的选官已经结束了,暂时没有合适爱卿的官位,不如等到初夏再看看吧。”
李隆基满脸遗憾的说道。
郑叔清千恩万谢的深深一拜,随即在高力士的引导下出了兴庆宫。
一出来,他面带微笑的脸就瞬间垮了下来。
“苦也,苦也!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