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劳十二娘。”
唱的是《忆仙姿》。
词道:
曾宴桃源深洞,一曲清歌舞凤。
长记欲别时,和泪出门相送。
如梦!如梦!
残月落花烟重。
沈鲤良久才回神。
不愧风靡洛京的“拥猫唱词”,无论唱腔,亦或基本功,根本无法指摘。
她能成就现如今的名声,兴许容貌、身段占一部分,但唱功肯定独具更大一部分。
洛京乃北隋京城,美貌女郎数不胜数,出人头地者寥寥无几,尤其是平康坊赏花楼,启封城都美女如云,何况洛京那座平康坊?
少年郎由衷称赞道:“听十二娘唱词,方知曲调之优美。”
“沈公子谬赞了。”
她似乎表现的很开心。
演技罢了。
近些年随着拥猫唱词的名号传播开来,不知多少听过她唱腔的公卿,好评如潮。
也就是礼貌的回复一下。
“公子请饮茶。”
“十二娘也饮。”
两人举杯,相视一笑,悠悠品茗。
这次是沈鲤提起茶壶斟茶,十二娘看他有话要说,安静等待。
“《忆仙姿》确实好词牌,说起来,春末夏初,在下也作了一首《忆仙姿》。”
“哦?不知我可否一听?”
“诗兴来了,十二娘不听也得听。”
她掩嘴微笑。
沈鲤清清嗓子。
缓缓吟道。
莲叶初生南浦,两岸绿杨飞絮。
向晚鲤鱼风,断送彩帆何处?
凝伫,凝伫,楼外一江烟雨。
西南水面,莲叶初生,江流两岸,树上柳絮飘散。傍晚时分,夹杂着鲤鱼腥味的风,要将彩船送去哪儿?凝立着,凝立着,只见楼外江面上烟雨纷纷。
这首《忆仙姿》,把河湖池塘、莲叶初生之时写的酣畅淋漓,微微露水面、青翠欲滴,娇嫩喜人之感表达的恰到好处。
大江两岸,绿柳成排,枝条婀娜,飞絮漫天,意境颇为迷人。
然而,全词无一个字提离别相思之情,却令穆十二娘恍神感到,沈师秀就是在写离别与相思。
“向晚鲤鱼风,断送彩帆何处?凝伫,凝伫,楼外一江烟雨。”穆十二娘呢喃自语。
霎时询问。
“沈公子是将此词寄给心上人的?”
“那便是送给十二娘的了。”
沈鲤笑道。
怔了怔,她才笑道:“沈公子适才还说自己是不学无术纨绔子弟,仅凭这首《忆仙姿》,不学无术四字便与公子无缘。”
说完,穆十二娘等不及的以《忆仙姿》曲调,唱了起来。
少年郎安静听着。
“沈公子可否把这词送予妾身?妾身一定厚报!”
不说“我”了,换成“妾身”。
红尘场中,钱财堆里,再清心寡欲之辈,厮混久了,也得染上见钱眼开、见风使舵的习惯。
沈鲤笑的格外灿烂:“十二娘喜欢,便是你的了。”
“多谢沈公子,我以……”
“不必,只需十二娘说上几句实话就好。”少年郎笑意浓厚。
“实话?”
“正是,十二娘对我说一些实话,这首《忆仙姿》从此以后,就是你的。以十二娘的唱功,凭借这首词,定然艳压群芳,平康坊再难找寻敌手。”
非常诱惑。
可穆十二娘是在聪明人里待久了的女子,哪能不知晓,沈师秀提出的条件,比之钱财、宝物更加昂贵。
“好,沈公子想听哪些实话?”
自二度登门,与穆十二娘交谈,循循引导,等的便是此时此刻。
鱼钩尽管是直的,却愿者上钩。
显然,她是自愿的。
“十二娘交给上官喜的情报,皆为真?”
“……”
穆十二娘瞬间瞪大眼睛,难以置信注视着笑容无害的少年郎。
情不自禁紧了紧怀中白猫,白猫受力,喵喵乱叫,挣扎逃脱。
她强行拽住白猫,使之继续待在怀里。
咽下口水。
“沈公子是上官喜的人?”
“不是。”
“公子是……”
“别问了,既然我到了你的闺阁,没打算空手离开,或者听了你的实话一个人走,或者带你走,找个地方慢慢逼问。”
端起茶杯,沈鲤优哉游哉饮着白鹤弄堂,仿若这些话,依旧是称赞之语,而非威胁。
“我明白了。”
穆十二娘颔首。
“公子绕了一大圈,在此等着我落套。”
他不回话。
“给上官喜的情报里,有关铜钱会、平康坊的事,全部是真的。”
“没给的情报呢?”
“启封城的云儿姐,身份诡秘,十分不简单。”
“灵泉门?”
“我不知灵泉门。”
沈鲤摇头:“十二娘仍然未说实话。”
“我说了!”
“你没说!”少年郎盯着她:“你早被她们识破了,如今做的这些,全是受人指使!你就不怕上官喜事后杀了你吗?!”
“我……我我我我……”
“我可以救你,毕竟你死了,没人唱我的这首《忆仙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