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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玉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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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行至一座高山处,祝红妮忽然提议要去拜访一位前辈。

    “那位前辈是个很厉害的读书人,十几年前曾在朝中担任过礼部侍郎,后来因朝中纷争不断做不了实事,干脆辞官归乡,隐居名山。”

    北隋身居高位的读书人不同于南吴,多是儒家练气士。

    所谓出将入相、为民请命,正是北隋读书人毕其一生的追求。

    能做到礼部侍郎这般高位,必是极厉害的人物。

    沈鲤没来由想到南吴礼部侍郎王纯甫,假使换成北隋礼部侍郎,他跟谢令姜还真说不准搞得定。

    “这位前辈和祝家关系很好?”

    “与祝家关系一般,甚至缘于某件事,跟祝家闹的非常僵,但他是我爷爷的至交好友,既然路过前辈的隐居之山,理所应当拜访一番。”

    看了少年郎一眼。

    “你不愿意去就在山下等我。”

    其实两人并行到此,可以分别赶路了。

    有软猬衣在身,寻常山贼路霸根本奈何不了她。

    不过,仍说等一等她……

    女子心思,有时似海底针,有时浅显易懂。

    “我还是随你上山吧。”

    祝红妮顿时眉开眼笑:“你可不许因为稷下学宫的事,心不甘情不愿才陪我上山。”

    “靖节先生曾说,登山涉水,亦是一种修行。”

    “啊?!你也倾慕靖节先生?”

    一篇《桃花源记》名震天下,纵然是在北隋,也有许多读书人心心念念见靖节先生一面。

    “当然,靖节先生何等人杰?我怎会不倾慕?”

    “哈,既然你倾慕靖节先生,那我们便是好朋友。”

    调转马头往山上而去。

    有石碑立下山脚,此山唤作玉奴山。

    “山上多梅花,以前叫做梅山,前辈到此隐居后,改名玉奴。”

    玉奴是梅花的雅称。

    山脚向上走,就得下马了。

    不到半山腰,祝红妮汗珠连连。

    反观沈鲤,脸不红心不跳气不喘。

    “如此陡峭的山,你也不累?”

    “心静、力生。”

    祝红妮摇头道:“我已经非常心静了,依旧很累。”

    心静力则生,是对于金刚境高手讲的,源于道家,配合道家心法,亦能百邪不侵。

    “我这里有篇道家的小手段,你可以尝试一下。”

    “哦?好!”

    少年郎慢慢朗诵,祝红妮跟着经文调整呼吸,未几,果真气力恢复的快,登山也不像刚才那般累了。

    仅仅是一篇粗浅的呼吸之法,无他,强身健体罢了。

    但就是这篇呼吸之法,被收录进了星宿教宝库中,和其他呼吸之法相比,这一篇,功效格外显着。

    过了半山腰,沈鲤心里一动,仰头望去。

    悬崖上,一位粗布白衣的老者,注视着两人。

    祝红妮顺着沈鲤视线,看到老者,瞬间兴奋的挥手:“前辈!是我!是我!祝红妮!”

    老者大笑:“稀客、稀客,竟是祝家的小丫头。”

    绕路到达老者所在的位置,一片平地,盖了一件茅草屋,山泉水于一侧汩汩流出汇成幽潭。

    祝红妮尚是头一次来,好奇环视四周,见老者生活简单,忽然悲从中来。

    老者以泉水煮茶招待,见祝红妮伤心,笑问:“祝家的小丫头,怎么悲伤起来了?”

    祝红妮道:“爷爷说过许多前辈的事迹,谁能想到,十几年前意气风发的礼部侍郎,居然避隐山林,和山风作伴。”

    “哈哈……因为这点小事啊……”老者大笑,“你当此地无丝竹、无案牍,无聊的紧,老夫却看作成了蓬莱仙界,好是自由自在、无拘无束。何况,城中儒士常来做客,与老夫谈古论今、辩讨学问,委实潇洒的很,不输剑仙半点。”

    最后一句明显说给沈鲤听的。

    老者已然看出他是金刚境的剑客。

    现今的沈鲤,跌落伪金刚,仿若一间大开门户的宅子,自家气息想走就走、想回便回,只要境界高于沈鲤,过不多久,就能抿出他的境界。

    当然,前提是没有施展隐藏气息的法子。

    少年郎坦然在座,丝毫没有因为老者点出他的境界就有吃惊的作态。

    “你爷爷告知你老夫的避隐之地,想来挂念着老朋友。回洛京与你爷爷说,有朝一日,烦不胜烦了,便来寻老夫一同隐居抚琴。”

    上山之时,祝红妮简单介绍老者跟她爷爷之间的交情。

    两人皆喜欢抚琴,年轻相识,时常交流琴谱,一来二去,就成了知己好友。

    “前辈,爷爷说,您要是觉得在山中百无聊赖,也可以再去洛京,他会为您找点事做。”

    老者霎时大笑:“洛京城中,尽是蝇营狗苟,老东西八抬大轿请老夫去,老夫也不去。”

    “若是给太子授业呢?”

    “……”

    “给谁授业?”

    “太子。”

    老者双眼微眯,问道:“而今不是妇人干政吗?哪有太子!”

    “爷爷说,陛下已有立太子的心思。”

    “谁的太子?”

    是她的娘家人,还是先皇的子嗣?

    祝红妮摇头:“爷爷没说。”

    “罢了,罢了。十几年未入宫城,眼看垂垂老矣,半步进了棺材,何必再去伤身劳形。”

    茶煮开了。

    沈鲤先他一步,为老者和祝红妮斟茶。

    “你叫什么名字?”

    “晚辈沈鲤,来自南吴。”

    “呵,南吴,前几天,老友与我提了一嘴开禧城之乱以及南吴太子死在卧霞寺,这两件事你知道吗?”

    “回前辈,略有耳闻。”

    “好,你与我说道说道。”

    沈鲤断章取义,也像道听途说那般,简单讲于老者听,其中,大加抨击枢密副使孙元季,大肆批判卧霞寺抢占农田为祸一方。

    老者听完,稍显沉默,缓缓开口:“孙元季身不由己。看似是吴主近前红人,一手遮天,实际上不过是吴主手底可怜的棋子,发生了这两件事,孙元季也就没作用了,吴主定会随手一丢,不管他死活。”

    “享受了荣华富贵,自当承受因果。”沈鲤道。

    老者讶异瞧他一眼,年纪轻轻居然有此等见地,“你再说说赵汝愚。”

    赵汝愚从一位开禧城名士,瞬间如大鹏展翅,高翔于天,已然传遍天下。

    “赵先生德才兼备,理应身居高位,为民做事。”

    “你可知,你口中的赵先生,正在主持跟西蜀结盟,虽说盟约难成,但他的心思老夫还是可以猜到一点的,无外乎借北伐之名,党同伐异。况且,你口中的赵先生背景不干净,与江湖势力星宿教勾肩搭背,若无星宿教助力,开禧城之乱,赵汝愚占不了上风,更登不了高位。”

    没想到北上北隋这段时日,南吴庙堂发生那么多事。

    少年郎转念一想,秦羡卿令他联络西蜀六皇子,在西蜀成邑设星宿教分舵……难不成真正的目的,其实是引六皇子加入星宿教,再让赵汝愚与其接触?推动南吴、西蜀合盟?!

    如此一来,别人干不成的事,赵大哥做成了,其在南吴的威望,一跃千里。

    柳太渊即便重新被吴主任命首辅宰相,亦是压不住赵大哥!

    远离漩涡,沈鲤才看清了些水底下究竟有什么。

    “少年郎,为何发呆?”老者诧异问道。

    回道,“想起了一件事?”

    “哦?何事让你走神?”

    祝红妮同样好奇,目光灼灼看着沈鲤。

    “名动江南的那位星宿教金刚龙象身。”沈鲤胡诌道,“都说,赵汝愚之所以功成,此人的功劳占了八成。”

    “金刚龙象身啊……此人太过神秘,听老友说此人面貌真假难辨,时而是位少年人,时而青年,名字也不被外人知晓……星宿教将他保护的太好了。倒是他有八成功劳,稍稍言过,八成太多,六成还是有的。”

    紧接着,老者叹道。

    “此人委实惊才绝艳,星宿教有他,足以兴盛一甲子。”

    身在北隋,又避世隐居,老者依然对沈鲤在南吴做的那些事,听的不少。

    “茶快凉了,喝吧,山茶味道差,却抚人心。”

    时近傍晚。

    两人告别老者,结伴下山。

    老者站在悬崖,目送他们远去。

    直到林木枝丫挡住他们的身影,才呢喃自语道。

    “年纪轻轻,跌落伪金刚,又是佩戴了剑阁山副山长的凋朱颜……”

    “小子,戏演的不错。可惜,老夫当年也是在朝堂上勾心斗角过的角色,你与那群老狐狸相比,差点火候。”

    “祝家丫头一颗芳心挂在你小子身上,嘿,也不知是福是祸。”

    “王婆卖瓜、自卖自夸?有趣,有趣!”

    自山脚驱马赶赴不远的县城。

    “祝姑娘,那位前辈是何姓名?”

    祝红妮道:“前辈姓郑,单名一个山字。”

    郑山。

    名字平平无奇。

    少年郎隐约窥探到,应是位三品朝露境的儒家练气士。

    儒家练气士中的高手,在北隋礼部尤其多。

    天黑。

    两人赶到就近的县城。

    梅山被郑山改为玉奴山。

    梅县仍是梅县。

    城门洞开,不见兵士。

    迎面走来一队身着丧衣,却大吹喜乐、敲敲打打欢天喜地的怪异队伍。

    经过两人。

    队伍末尾,抬着两口红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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