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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府经过重建,不止重现了当年的繁华,甚至犹有过之,更是把两侧邻居的宅院也买了下来。
五进院落、两座配院。
高大的门楣、围墙,青砖碧瓦、亭台楼阁,放眼固安县,也是数一数二的豪奢繁华。
后院。
方正躺在软椅之上,身躯轻轻摇晃,口中悠闲清唱:
“得隆冬……隆得里……隆冬里个隆……”
“军爷……做事理太差,不该调戏我们好人家……”
“好人家,歹人家,不该斜插海棠花,扭扭捏……,多俊雅,风流就在这朵海棠花……”
“海棠花来个海棠花,到被军爷取消咱,我这里讲话der……pia……扔在地下,从今后不戴这海棠花……”
“哈哈……”从前院行来的柳清欢笑的喜不自胜,黄莺般清脆悦耳的声音脱口而出:
“这是什么曲?”
“古里古怪的,偏偏还蛮好听。”
“随便唱的。”方正眯着眼,任由暖洋洋的天光均匀洒在身上,一副悠闲自得的模样:
“你想学,我教你啊!”
“先不急。”柳清欢摇头:
“《梁祝》我还没学好,先把它学会了再说,等到过节的时候,我与姐姐给方公子表演。”
“别。”方正抬手拒绝:
“大过节的欢喜日子,听《梁祝》这种悲凉的曲目太扫兴,还是换个合家欢来的合适。”
“唔……”柳清欢歪着脑袋想了想,点了点头:
“也是。”
“方公子。”
她轻移脚步来到身边,拉过一个软椅躺下,先是舒舒服服舒展了一下筋骨,才问道:
“你为什么一直没有娶妻?”
“这么大的方府,后宅就养了我和姐姐两个乐伎,还只能看不能碰,心里不觉得寂寞?”
“怎么想起来问这个问题。”方正探手从身旁桌上拿了个糖果,放在嘴里慢慢品尝:
“现在这种日子不好?”
“好。”柳清欢语声悠悠,满是感慨:
“从没有这么好过。”
在这里,不愁吃、不愁穿,每月还有月钱拿。
主要是东家性格独特,从不强迫两女做些什么,不论是舞曲还是乐曲都有谈不完的话题。
两女从方正身上学了不少曲目,整日演练排解寂寞。
时而跟着出去游山玩水,欣赏风景。
就连少言寡语的锦书,也能与方正找到共同话题,有时谈到灯油耗尽都不舍得离开。
时间,
就这么在不知不觉间悄然流逝。
柳清欢从来没见过方正这样的男人,明明才华横溢,却无意走出这个小小的固安县。
甘心当一个默默无闻的小财主。
不论是对待下人、对待她们,还是面对城中富户、衙门官员,态度似乎没有任何不同。
其他人柳清欢不知。
但在方正身上,她能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尊敬。
或者说……
平等。
就算是歌姬、舞女,对方眼中也从未浮现过鄙夷,这种态度让两女为之惊讶了许久。
渐渐的,反到习以为常。
在方正面前,柳清欢也会变的十分放松,两人就像是相识多年的好朋友,无话不谈。
男女之间竟也如此纯粹。
此前她是从不相信的。
至于坊间谣传方正出身世家,她也不信,世家弟子两女是见过的,虽然待人处事温文儒雅、谦逊和煦,但骨子里的高高在上却是无论如何也隐藏不了,这点与身旁人截然不同。
不!
应该说如此独特的人,世间无一与之相仿。
“既然好,何不就这么过。”方正笑了笑:
“不必想那么多。”
“……”柳清欢抿了抿嘴,突然道:
“方公子,伱觉得我姐姐怎么样?”
“锦书姑娘?”方正点头:
“很好啊。”
“方某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相貌、气质超过锦书姑娘的人,只是看着都让人心旷神怡。”
不出后院、不见外人的时候,锦书已经不再带着纱巾,反正方正也见过她的真面目。
如此美人……
花钱养着也心情愉悦,何况花钱也不多。
“那……”柳清欢低声道:
“你愿不愿意娶我姐姐?”
“我记得方公子说过,不介意我们姐妹俩的身份,而且现在我们怕也不能嫁给外人了。”
虽然方正没碰过两女,但整个固安县的人都只在,方府后院金屋藏娇,养着两个美人。
名声传出去,嫁人就很难说到好人家。
“我是没意见。”
方正看了她一眼,笑道:
“锦书姑娘才貌双全、知书达理,能娶到她可是三生有幸,不过锦书姑娘好像有心上人了。”
“没有!”柳清欢一愣,急忙摇头:
“这点我最清楚了,锦书姐从未喜欢过哪个男人。”
“也未必是男人。”方正开口:
“我对这点没什么偏见,当然……落在自己身上我肯定接受不了。”
柳清欢张了张嘴,俏面通红、眼神闪躲,身体不停的扭动,似乎浑身上下哪都不自在。
“东家!”
就在这时,老刘的声音从后院门口响起,也算是帮柳清欢解了围:
“衙门来人请您过去一趟。”
“衙门?”
方正皱眉,无奈摇头。
他最不喜欢的就是衙门来人,不是有事要方府出力,就是找各种借口要钱,不给还不行。
总之无事不登三宝殿。
“这就来!”
叹了口气,他从软椅上站起,朝柳清欢点头示意:
“我有事,先过去看看。”
“嗯嗯。”柳清欢连连点头,不敢去看方正:
“你去忙吧。”
*
*
*
县衙。
“方公子。”
知县严大人刚刚送走一位客人,见方正行来,急忙伸手示意:
“坐,快请坐。”
“严大人。”方正拱手:
“您请。”
“哎!”两人都已熟识,自不必客气,坐下后严大人先是以一声轻叹开场,随即道:
“身为一方父母官,严某为保百姓安宁,可谓绞尽脑汁、用尽心力,奈何总有处理不完的事。”
“是。”方正点头:
“严大人辛苦,固安县百姓都念着您的好,听说已经有人筹备万民伞,在大人离任的时候送上。”
万民伞这东西现在已经烂大街了,哪一任知县走的时候都会带上几把,不过总是个好兆头。
“是吗?”严大人双眼微亮:
“他们有心了,也不枉严某操劳一场。”
方正皮笑肉不笑的挤了挤面上肌肉,拱手问道:
“严大人,不知今日唤方某来此所为何事?”
“唔……”严大人轻捋胡须,慢声开口:
“方公子可是位于固安县、三台县交界处的南堤?”
果然!
就知道是这档子事。
“知道。”
点了点头,方正道:
“方某有些田产就在附近,说起来还要多亏了大人,我才能入手任家留下来的产业。”
任家破灭,固安县不少富户吃的满嘴流油,他也不例外,趁机入手了几百亩的良田。
价钱只有寻常时候的两到三成。
当然。
这笔钱一部分入了知县大人自己的兜里,一部分上下打点,给了府衙那边的大人物。
“好说,好说。”
严大人笑了笑,道:
“前两日,有人来报,南堤已现崩溃之状,如果不做些什么的话,一个月内定会坍塌。”
“届时……”
“水患席卷数县,不知多少百姓因此遭劫。”
说到最后,已是面色凝重。
“啊!”
方正面露‘惊讶’,急忙道:
“那该如何是好?”
“方公子莫急。”严大人摆了摆手:
“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只要在堤坝不支之前加固就不是什么大事,但加固堤坝也非一句话的事。”
“需要劳动人工,需要搬运泥沙、青石,各方面都要花销,没个几万两银子是做不下来的。”
说着双目炯炯看来,意思不言自明。
“几万两?”方正声音微顿:
“加固堤坝事关无数百姓的生计,方某的地也在附近,自也不想出现水患,既如此……”
“我愿出五百两银子,以助固堤!”
“五百两?”严大人眉头皱起,摇头道:
“杯水车薪。”
“方公子,你的方瓷生意日益兴盛,年入数千两白银不止,何必吝啬这区区些许银两。”
“真要堤坝崩塌,你的损失又何止五百两?”
“严大人有所不知。”方正急忙道:
“方瓷非是方某一个人的买卖,还有其他几人需要分红,落到我手里的收益其实并不多。”
“也罢!”
他叹了口气,道:
“一千两,我愿出一千两白银!”
严大人没有吭声,只是端起一旁的茶盅小抿一口。
艹!
还嫌少?
方正深吸一口气,表情也变的有些难看,再次拱手开口:
“一千五百两!”
“严大人,真的不能再多了,前段时间您说需要铺路造桥,方某已经出了八百两银子。”
“再多……”
“方瓷也支撑不了。”
“一千五百两。”严大人眼神微动,终于点了点头:
“那就一千五百两吧,劳烦方公子三日之内送到县衙,这钱非是严某所需,而是为了朝廷百姓。”
“是。”
方正点头:
“严大人说的是。”
“先别急着走。”见方正起身欲要告辞,严大人伸手示意:
“还有一件小事。”
“嗯?”方正抬眉。
…………
严大人身边有两位高手,一位是有着武师修为的龚护院,一位则是较为神秘的单书生。
此人常做书生打扮,头戴儒巾,麻布长衣经年不换,手中常拿着一柄折扇,不时摇头晃脑说上几句之乎者也。
论地位。
单书生要比龚护院要高。
论修为实力。
此人手段诡异,似法师似武师,很少出手,寥寥几次出手无不阴风刺骨,让人心头发寒。
许多见不得光的事,都是此人在做。
在对方的引路下,方正来到一处偏殿,这里早有一人等候。
令狐家家主令狐安!
“令狐前辈!”
“方公子。”
“两位。”单书生轻敲折扇,伸手示意:
“都不是外人,坐吧。”
“是。”
两人应是,各自寻了个位置坐下。
任家出事后,固安县自是以令狐家为最,方府则是后起之秀,勉强能跟上令狐家的脚步。
关键是,
令狐安有意更进一步,家族精英大都去了兆南府,这几年也一直布置在府城的产业。
方正则不同。
方瓷、云织的生意扎根固安县,与诸位吏员、捕头乃至城中富户联合,根基在这里。
时间一长。
提及固安县两大家族,方府已然能与令狐家并列。
“都水使王彪本是一介水匪,其父当年乃是水匪二头领,因与另外两位水匪头目心生嫌隙,秘密受朝廷招安,偷袭杀死了结义兄弟,拿兄弟的人头换来了都水使的官职。”
单书生慢声开口:
“此人违逆朝廷,谓之不忠;杀兄招安,谓之不义;做视堤坝显出崩溃之兆祸乱百姓不闻不问,谓之不仁。”
“如此不忠不义不仁之辈,当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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