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阻挡其崛起的锋芒。”
浓眉男子娓娓道来,他站在原地,但是投向上方的目光就像是直接洞穿了历史的岁月长河,以局外人的观察着一切的变化。
也许正因为他不是人族,并不是从真假难辨模糊隐晦的历史文字中了解真相,而是从头到尾真正看到人族崛起的一个个脚印,所以才会发出如此的感叹。
“为什么呀……人族会成为天道最后青睐的种族,我一直在思考……”
龙角男子听得云里雾里,他还是不明白对方到底在说些什么。原本只是想知道对方为什么放纵一个人族自杀,但是对方却从上古时期最初的人族和妖族开始说起,能够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历史气息。
“后来我想明白了……因为人这种生物虽然狡猾贪婪自私自利,但是在面对绝对不可能战胜的困境时,又能爆发出超乎想象的意志。”
“天地生灵都有一条最基础的本能——那就是生存,也就意味着面对困境时求生的本能。所以面对生死威胁下求生是没有错的,而人族的厉害之处就在于他们明知道自己会死,还是义无反顾的站了出来。”
浓眉男子说着,他四周原本空白的空间突然浮现出来一道道被金红色交织勾勒的锁链,他的四肢百骸都被锁链洞穿,就像是一只被死死束缚在罗网里的猎物。
“人族不畏死,也许这就是他们成为如今天地生灵之主的原因。”
龙角男子隐约好像明白了一些,当初南二为了保护朋友的自杀之举,在他们这些妖族看来几乎是不可理喻的行为。
但也正因为他们的不理解,所在人族才能够独行到如今。
“当然不止这一个原因,我除了敬佩敢于牺牲的精神之外,也不愿意……”
男子说到一半,四周原本模糊不清的锁链忽然爆发出刺眼的光芒,而且伴随着光亮一起出现的是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响。
那些锁链从模糊不清,到纷纷具象化出实体。但即使是如此,好像并不能阻止浓眉男子的动作。
密网能囚禁飞虫,却阻挡不住雄鹰。
“不愿意什么?”
龙角男子感受到四处荒野的震动,他其实心里很明白,如今这座已经到了强弩之末的大阵是根本不可能再继续束缚住浓眉男子的。
“不愿意他恨我。”
浓眉男子轻描淡写的说完,他如同花岗岩雕刻的肌肉只是微微颤抖着,那些锁链就纷纷化作飞屑落下,四周的震动也越来越剧烈,从他脚下开始向外迸裂出巨大的缝隙,犹如深渊的巨口。
“唉……”
龙角男子伸手在某个角落一点,随即传来了一声清脆的敲击声,进而巨大的迸裂声就如同伴随暴雨的滚雷一般降临,脚下大阵的崩坏已经不可逆转。
“他不会感谢你的……”
“非也,我只是不希望他愤怒的情绪影响到最后的对决。”
……
荒山百里外,夏知蝉正踏空而立。
他走到当初设下囚禁大妖阵法的荒宅百里外时就停下了脚步,并非是恐于面对大妖,而静静等待着。
一局棋局终了,往往到了最后的时刻厮杀越是激烈。
今日,不定子对决不定子。
夏知蝉眼睁睁的看着一座座荒山崩塌,而位于荒宅旧址的地方上空已经开始有漆黑的阴雨密布,空气中飘散着腥臭味道。
那是妖的味道。
“看来他知道你来了。”
姜沁站在夏知蝉的身侧,她凝凤眸扫视远处的异动,其实对于发生的事情也能够判断出来一二。
她难免有些紧张,甚至比自己亲自去对决大妖还要紧张。
“这一刻,他等得够久了,我久等了。”
夏知蝉眯起眼睛,仿佛囊括了整个浩瀚星河的眼眸中流光闪烁,但是却没有任何带有愤怒的情感出现。
临阵意气用事才是大忌,他已经不是三岁的小孩子了。
男子本来身上的气势犹如大海山川般汇聚,虽然在旁人看来好像并没有任何事情发生,但实际上方圆百里的天地灵气都开始四散逃离,山林溪流中的生灵也纷纷离开这里。
轰!
巨大的冲击波扬起百丈高的尘土,一道看不清楚的身影从残垣断壁之中站了起来,漆黑的身躯绵延不尽,仿佛是突如其来的一座黑石山脉。
“吼!!!”
大妖再次挣脱束缚的第一时间就是仰天发出一声咆哮,这声咆哮即使宣誓他挣脱束缚重获自由的呐喊,也是对于天下万妖向人族发起进攻的号角。
那些因为大妖出世后开始残杀人族强行提升修为的妖族在这些年里被张太玄等正道斩杀大半,夏知蝉进入第三境之后也游历天下一年,遍杀群妖。
但即使如此,还有一些隐匿在黑暗角落之中不易被发觉的妖怪存活了下来。他们静静蛰伏着,只是因为从内心深处相信大妖还没有死去,对方终究有一天会归来,带领他们消灭人族,成为这片天地新的霸主。
而这一刻,终于到来了。
夏知蝉一挑眉,他转身回望万里,只看到枕戈待旦的佛道二门修士尽数下山,就连张太玄都亲自出阵,一时间道门龙虎山和佛门万佛寺竟然已经是空无一人。
这场对决并不是关乎到他跟大妖之间的个人恩怨,甚至牵扯到人族与妖族的气运和生存,乃至于这片天地最后的结局。
“哈——”
而对应大妖怒吼,夏知蝉却意想不到的伸了个懒腰,他之前凝聚的山岳之气就像是一层虚假的窗户纸一般被直接戳破,但相继而来的并非是弱小和虚弱,反而是难以捉摸的消失。
并非是他在眼前消失了,而是你用尽所有的办法都无法在观察到夏知蝉,无论是神识还是真气,恐怕只要你挪开眼睛,都不会相信刚才的地方居然站着一个人。
姜沁有些不安的咬了下粉唇,她并不担心夏知蝉的实力,但是一个超过万年阅历的大妖到底会有多少隐藏的底牌,这是他们这些没有见识过上古时代的人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的。
而是当初之所以在自己师尊和人族其它大能的联手围攻下还能存活下来的大妖,并不是只有可怕的实力,更是具有莫名的气运加持。
如果还按照洪煌岚的比喻来说的话,那就是无论棋盘上还有多少颗强劲棋子,无论是谁强谁弱。能够杀死不定子的,那必须还是不定子。
“娘子……”
姜沁正低头思索,她的内心更是七上八下,暗自盘算着自己要在什么情况下出手,所以并没有注意到夏知蝉的靠近。
二人从生理心理,乃至于身份上都到达了另一个亲近的层次,所以即使对方偶尔有些突然靠近的亲昵举动,她也不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
夏知蝉则是微笑着将姜沁揽进怀里,在女子还有些迷糊惊诧的脸颊上用力的亲了一口,甚至故意的发出“啵”的一声。
姜沁被突如其来的举动打乱了心田,即使二人已经有了更深一步的接触,但是这种没有丝毫防备和预料的举动还是会激发女子本能的羞耻心。
她几乎是瞬间羞红脸颊,嘤咛一声,就连身子都软了三分。
“请娘子为我压阵,看我独战恶犬。”
夏知蝉本来就没有打算让姜沁出手,就算对方的实力并不低于自己,但还是不行。说到底还是那句话,不定子只能被不定子杀死。
姜沁闪烁着复杂情丝的眼眸几番闪烁,但最终化作一汪柔顺的春水,她压下舌尖的万般叮咛嘱托,就连一句“小心”也没有说。
她知道男子不需要,她也知道男子一定会大胜归来的。
她只能是忍着羞耻心,笨拙的在夏知蝉的脸上啄了一口,然后就立刻挣脱对方怀抱,化作一道流光飞到千里之外。
“吼!!!”
看不清楚身躯形状的大妖依旧是仰天怒吼,但是在妖云翻滚和腥臭妖气纵横弥漫之间,一双刺眼的赤红眼瞳死死盯着好像只有米粒大小的夏知蝉。
夏知蝉没有着急出手,反而是看向另一个方向,在地面纵横的巨大裂口中冒出来不少地下清泉,而在其中最大一条河流上,却飘着一叶扁舟。
手拿翠绿竹篙的黑衣渔翁正站在船头,他脚下的竹木小船以神奇的速度驶离这片是非之地。
也许是感觉到夏知蝉的目光注视,黑衣渔翁转身,摘下头顶的斗笠,露出一对象征龙族高级血脉的晶莹龙角,而角下是夏知蝉熟悉的面容。
那是老黿。
或者准确来说是得到龙尸过半精血后成功觉醒了自身上古赑屃血脉后进化的老黿。
对方如今已经是今非昔比,而面对夏知蝉投来的目光,老黿渔翁也只是微微颔首,然后轻声说了一句“欢迎你之后来东海做客”便继续赶路。
渔翁连带小船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夏知蝉的视野里面,而且他很清楚对方如今的实力大增,甚至有希望竞争下一任东海龙王之位,只不过那都是些细枝末节的小事情,跟夏知蝉要做的事情无关。
“吼!!!”
也许是感觉到了夏知蝉的轻蔑无视,刚刚挣脱束缚没有多久的大妖居然向对方率先发起了进攻,比一座山峰还要巨大的利爪携带着崩山裂地之威,划破长空的阵阵阴云而来。
而在山岳利爪下的夏知蝉却渺小如草芥,只可惜这世道并不是靠谁的爪子大来区分高低的,狗爪子变得再大也只是狗爪子,没有什么好怕的。
夏知蝉伸出手掌,一颗来自丹田的光球就浮现而出,就像是这个世界上最温顺的精灵一般,围绕着他的指尖翩翩起舞。
轰隆隆如同雷鸣般的声响,那是狗爪子落下的声音。此时是白天,但他四周已经彻底被阴影所笼罩,仿佛置身于一片无星无月的黑暗下。
不,谁说无有星光了?
夏知蝉手里现在就捧着一颗“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