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钝感很重,需要打磨了。”
这样想着,席谷将刀身放到了自己的身前,能够外放出去一段距离的意识观察了一下这把刀,然后便在上面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
“北疆军赤都侯府左路丙戊十”。
刀身上面的铭字,即使已经被些许锈迹挡住了部分,但还是被席谷精确地认了出来。
“这人以前,还是个边军的军人么?”
席谷再次扫了一眼这个男人的残尸,便从他的尸体旁离开了。
……
重新回到水瓮迸裂的现场,那两个流民还在昏死中。席谷对他们一人补了一刀,切断头颅,便来到了那个最开始的老人身前。
“伢子……李伢子……”
那个老人微微张大了嘴巴,看着席谷,脸上浮现出又恐又喜的神色。
席谷默默地看着他。
根据原主的记忆,“李伢子”这个名字,正是前身身边亲近人对他的称呼。但“李伢子”那个读了书的父亲,还给他起过一个正名,“李元书”。
原主李元书,其父李昭和母亲李路氏,都是生活在大燕西川州的一家农户,因为李昭祖上传下来有百亩田地,还能支撑他读书,甚至曾经差点能够读到“府学”的地步。
在这大燕之中,并没有如地球古代一样的科举制度,取而代之的则是“社学”——“府学”——“都学”的三级进学体制,只有读到“都学”,并在其后的“文华雅集”之中出人头地,闻名于显贵,授以“逸士”之名,才能成为大燕的官员。
当然,李昭无论学力还是财力,都不足以支撑他走到“府学”乃至更上的地步,所以在三次进学不就之后,李昭早早地便回到了乡间耕读抚后。
本来有子有妻,日子也算和睦。但燕喜王历八年,西北大旱,西川州首当其冲,三年不得粒收,而官府的税收却一如既往。
于是李昭一家因此家破人逐,和同村的乡亲一道背井离乡,成为流民,想要去没有受到大旱波及的地方讨生活。
但一路之上横死的人越来越多,最终,在李昭和李路氏把最后一小口袋米和年仅十二岁的李元书托付给邻居王长福之后,两人也因饥馁而死。
至于后来……
吃完那袋米后,王长福继续带着李元书讨生活,挖草根吃树皮,走险路过马关,又撑了十来天,但却在路上遇到了另一伙流民——而这伙流民却是一边南下一边吃人以保存体力的恶徒……
接下来的剧情,一直到刚才发生的事,也都顺理成章,不用再赘述了。
席谷看着这个老人,名叫王长福的老人。
根据原主的记忆,他也是完全知晓了对方的所作所为。
从道义上来讲,王长福其实没什么可苛责的地方。
——毕竟光是他一人之力,也挡不了三个身强力壮的流民嘛。
更别说,正是他帮助原主多活了十几天时间——生逢乱世,如果没有他的照拂,恐怕李元书早在前面十几天就暴毙了……
这样想着,席谷控制着脸上残留的神经细胞,对王长福露出了一个微笑:
“你好,王叔……”
但就在他凑到后者跟前的时候,那张无比红肿,大半溃烂的脸庞彻底显露在王长福已经有些昏花的眼睛中,让他第一次无比清楚地看到了这个少年的全貌。
那一双毛细血管都已经爆裂的眼睛,里面鲜红的瞳色就如同厉鬼的追魂一般可怖。
而那一片片赤红剥离的皮肤,则如同下了油锅的恶鬼一样可怜。
于是——
就在这一瞬间。
“呃——”
王长福大大地睁着眼睛,惊骇欲绝地躺在地上,再也没有了任何动作。
“……”
席谷沉默了。
他将手指搭在后者的胸膛和鼻翼中感受了一下,摇了摇头。
“……被吓死了。”
席谷长叹一口气,有些忧郁地看向天空上的炽烈的太阳,后者就像是在嘲笑他一样,投射下毒辣的阳光。
“难道在这个世界上,‘你好’是什么说不得的禁语吗?只要说出去对方就会暴毙?算了……谁说没有‘新手向导’就不能开始游戏的?我这次就来挑战一下‘无引导地狱模式’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