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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庄道:“这次行动的重要性,你想必已知道?”

    宋捉影点了点头。

    卫庄道:“风逍舞我们并没意见,只是……”

    他话并没有说完,目光已投向了司马嫣。

    每个人都知道他话里的意思。司马嫣还没开口,宋捉影已先抢道:“她一定要来。”

    卫庄道:“为什么?”

    宋捉影道:“因为司马庄主。”

    卫庄道:“紫竹司马?他怎么了?”

    司马翔的名头,在与石崖子一战后已可与九大剑派中的大人物相齐名,没有人敢对他无礼。卫庄提起司马翔时,也不像说起风逍舞一样直呼其名。

    宋捉影道:“司马翔现在人就在苍穹帮总坛,他们本就是为了救司马翔而来的。”

    卫庄道:“这么说,这位就是……”

    宋捉影道:“这位就是紫竹司马的唯一后继。”

    卫庄的态度立刻变了,冷淡的目光变作笑脸:“原来是司马庄主的千金,难怪长得一副倾国倾城的花容月貌。方才多有失礼,还望姑娘见谅。”

    卫城也作出了谦逊谄媚的笑容:“如今我们坐在一辆车上,也算是有过一个交情。日后彼此有什么事,也不妨多个照应。”

    想不到这两人竟有如此惊人的剧变,没看过的人,绝对无法想象一个昂藏八尺的大汉阿谀奉承起来究竟是件多么滑稽的事。

    司马嫣看着他们比唱川剧变得还快的一张脸,呆呆地点了点头。

    这样的转变令她有点不知所措,她不知该如何接他们的话。

    风逍舞将话题岔开,他并不想听这些话:“各位是否觉得有一点很奇怪?”

    宋捉影道:“哪一点?”

    风逍舞道:“为什么苍穹帮的人还没查过我们的房子就走了?”

    卫城冷笑:“他为什么一定要查我们的房子?”

    宋捉影想了想,道:“他说的有道理。像苍穹帮这种组织严谨,行动缜密的帮会本不该有遗漏的,我原本在房里安排的暗室也没有派上用场。”

    卫庄道:“那是因为苍穹帮只搜查到一半就回去了。”

    风逍舞皱了皱眉:“回去?是什么会让他们放下手中的事回去?”

    卫城道:“你问我们,我们怎么知道?”

    风逍舞没有说话,却不禁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想不通义宏庄这次行动怎会让脑筋如此呆板的人来参加。

    宋捉影道:“也许是他们有了紧急变故,否则按苍穹帮的做事风格绝不会放下手中做到一半的事就走的。”

    能让苍穹帮放下手中的事离去,此事必定不简单。

    会是什么事?

    会是什么变故,让毕恭玄他们撤退得如此匆忙?

    宋捉影笑着拍了拍风逍舞的肩膀:“不管如何,有什么事,等到了地方咱们一块商量,总比你一个人想破了脑袋要强。”

    夕阳满天。

    车已停下,停在一家客栈前。

    悦来客栈。

    普普通通的名字,普普通通的客栈。

    宋捉影道:“此处明面上是家客栈,实际是属于义宏庄的基业,也是会晤的地点。现在距离我们约好的时间还差半个时辰,你们不妨先找一处地方歇脚再到这里来。”

    宋捉影顿了顿,声音也变得严肃:“再往前十里,就是苍穹帮的地头了。一举一动都可能受到更严密的监视,你们的身份也可能暴露,所以还是小心谨慎为好。”

    风逍舞点点头,和司马嫣下了马车。

    司马嫣道:“现在我们去哪里?”

    风逍舞道:“当然是先找个地方住下。”

    风逍舞拉着司马嫣,在城里兜兜转转。司马嫣望着四周目红红绿绿的新奇玩意,心中对新鲜事物的好奇却并没有出现。

    不知爹爹现在过得如何?

    毕恭玄虽好声好气地说,但她知道以毕恭玄的为人所说的话必定笑里藏刀,她也深知爹爹的脾性。说不定一个话不投机,司马翔就要跟他们翻脸。

    她甚至不敢想象事情进展到这一地步,爹爹的下场会是什么。

    想到这里,她心中的焦虑更甚,步履间也开始凌乱。

    正当她思绪纠扰之际,风逍舞走进了一户人家。

    这户人家不大,应当只是一般人家居住的房子。虽有个小小的院子,但除了一口井和放着些杂物外,就再没别的了。

    司马嫣正想把风逍舞拉出去,免得打扰到别人的生活,却看到院子里已有个灰头土脸,手大而粗糙的农夫正在劈柴。

    这农夫应该还是年青人,但他的脸却因饱受日晒雨淋而显得沧桑。看到风逍舞走进自己家里,他也很和善地笑着迎上来:“公子可有什么事?”

    一个不认识的人闯进自己家里,他并不感到吃惊,反而很高兴地上来迎客。

    这的确是个很淳朴的农夫。然而这人眼睛虽像在看着风逍舞,眼角的余光却一直瞥着风逍舞身边的司马嫣,让她不禁微微躲开他的视线。

    虽然他是个很淳朴的农夫,但男人毕竟都是男人。

    无论多老实的男人,看到这么漂亮的女孩总免不了偷看几眼的。

    风逍舞道:“不请自来,还望见谅。请问兄台可是此宅主人?”

    农夫连连道:“公子言重了,小的怎敢与公子称兄道弟?咱们干的是苦力活,赚的是汗水钱,这地是我前年才买下的,三个月前才刚带着妻儿一起住进来。”

    风逍舞道:“若兄台有意,咱们可否谈个交易?”

    农夫道:“公子有什么事只管说,只要小的能帮上一定会帮。”

    风逍舞拿出三张一百两的银票:“我想请兄台和妻儿到外头度假两个月,两个月后你再回来,房子依然是你的。”

    农夫突然不说话了,看着风逍舞手里的银票怔怔出神。

    他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风逍舞道:“你若答应,这就是你的。”

    三百两银票,都可以再买一幢比这简陋的小房子更大更好看的房子了。

    他怎能不答应?

    他立刻收下了风逍舞手中的银票,向风逍舞哈腰道:“公子既然要,小的当然得顺着公子,公子请便,把这里当自己家就好了。”

    这人银子收得快,溜得也快,飞奔进屋,不一会儿就带着妻子孩儿风一般地走了,生怕风逍舞会改变主意一样。

    司马嫣看着他们消失在门外,道:“我们今晚是要住在这里?”

    “不,我们住客栈里。”风逍舞一边说,一边向外走。

    司马嫣跟上了他:“可你为何又要花三百两银子租他们两个月房子呢?”

    风逍舞道:“这次的行动很重要,对手也很凶险,必要时需多一条退路。如果到时出了状况,再重新找地方就太过仓促,所以我才留下这间房子。”

    司马嫣不禁在心里叹了口气。

    风逍舞心思之缜密,确实不得不使她叹服。

    司马嫣转念一想,道:“你的银子……是从哪来的?”

    风逍舞道:“你记不记得刚才他们曾提起过‘义宏庄’这三字?”

    司马嫣立刻点头:“当然记得。”

    她一直想问,却一直没机会问,拖着拖着就忘记了。现在风逍舞提起,正好也是她一直想问的话。

    风逍舞道:“义宏庄是专门悬赏那些十恶不赦的暴徒的,庄主是由江湖各名门正派共同推举出的三人,因此三人的公信和决断都代表了整个白道的权威与见解。义宏庄颁布的通缉令,在当今江湖的影响既是向天下各名门正派昭示此人为武林公敌。只要上了义宏庄的通缉令,就一辈子也别想再过一天安稳日子,所以没有任何人想在义宏庄的通缉板上出现自己的名字。”

    “所有团体、机构,创立伊始或许不会出现纰漏,但随着时间推移,其中必定会出现裂缝。而自五年前义宏庄创立至今,从未出现一次失误,手下亦无一人落钱,中饱私囊,过往账目流水算得明明白白,完全公之于众。上行下效,更不必说三位庄主之为人品格。”

    “义宏庄回报的赏金也由各大钱庄提供。山西利通、利源、大通三个财势庞大的钱庄,日升昌、文合昌、会友三个财源甚广的票号,都参与义宏庄赏金的直接供给,以保证其信誉及威望。”

    “虽没有明面上指出,然众人都很清楚,义宏庄大庄主司徒超风如今在江湖中的地位已可算作是武林盟主。他所说的话,做的事在白道各门各派中往往起决定性作用。”

    司马嫣道:“你的银子都是从这来的?”

    风逍舞微笑:“揭下一张通缉令,就有几千甚至几万两银子,三百两银子根本不算什么。”

    司马嫣嫣然道:“我就说嘛,你怎么可能赚取那些不仁不义之财呢,爹爹他净在瞎说。”

    风逍舞道:“司马庄主?”

    司马嫣撅起了嘴:“爹爹说你的银子全都是来路不明的,还说你做的是杀手这一行当……”

    她顿了顿,脸又有点泛红:“他还说你是个采花贼,说长安鼓锣巷那些人家的闺女都是你……”

    她记得真清楚,一字不漏全说了出来。

    风逍舞苦笑。

    他只有苦笑。

    想不到司马翔对他的偏见已大到了这般地步。

    但他还是要救司马翔。司马翔毕竟是她的父亲。

    无论司马翔再怎么诋毁他,污蔑他,他还是要去救司马翔。

    况且这些事他本就没做过,这就已足够。

    房间既不大,也不小,客栈既不豪派,也不简朴。客栈里的生意既不火爆,也不冷清。

    风逍舞看着天边逐渐沉落的夕阳,没有说话。

    西天已由金黄变成酡红,又由酡红变成神秘的紫红色。

    司马嫣也坐在风逍舞身边,没有说话。

    她本想出去逛逛,但她知道此时不能轻易外出。虽再过十里才是苍穹帮的地头,但在距离苍穹帮总坛这么近的地方,也必定有苍穹帮的眼线。且毕恭玄的人都清楚记得他们的样貌,她不能冒着暴露身份的风险来满足自己的任性。

    更何况她也想救出司马翔,救出爹爹,比任何人都想。

    虽她没出去,可也没和风逍舞说一会话。因为在刚才她想和风逍舞说话时,看到风逍舞看着天边夕阳时眼里的神色。

    那眼神仿佛在想着事,一些他隐藏得很好,不曾被人了解过的往事。

    虽他已和我说过自己的身世和一些别的事,但还有多少是我不知道的呢?

    而且他的眼神……仿佛想到的是一些不好的回忆,为什么他又会在此时想起来呢?

    这些不好的往事又是什么呢?

    她想问他现在想的是什么,但她没有问。她知道如果风逍舞想和她说,在上次就已经说了。即便现在问起,也得不到真正的答案。

    有些人宁愿将自己的事永远埋藏心里,也不想跟别人说起的。无论对方是什么人,除他自己以外。

    她有点心疼这个眼神坚毅,却时不时会流露出如诗人般善感忧伤的男孩子。她伸出手,想去握住他的手。

    但她的手还没伸出,风逍舞已站了起来。

    “时候不早了,我得走了。”

    “你要走了?”司马嫣咬了咬嘴唇。

    风逍舞道:“嗯。”

    “你……能不能带我一起去?”

    司马嫣从身后抱住风逍舞:“我不想一个人呆在这里,一个人呆着……我有点怕。”

    风逍舞转身,柔声道:“你放心,苍穹帮不会这么快就找到我们,你现在呆在这里很安全。”

    “但……我还是怕……”司马嫣抬头,凝视着风逍舞:“要不你再陪我一会儿,就一会儿。”

    风逍舞轻轻抚起她流云般的秀发:“你总该知道有些事……”

    “我知道,我都知道……”

    这也是为了爹爹,她当然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只是……

    司马嫣沉默了很久,才很轻很轻地说:“就一会儿,一小会儿,可以吗……”

    风逍舞没有立刻回话。过了片刻,才道:“好,我再陪你一会儿。”

    司马嫣低下头,倚在风逍舞的胸膛,不再言语。

    她悄悄地笑了。笑得有点苦,也有点感伤。

    我真的好狡猾……还想着去心疼他,借此来亲近一下。到头来想要被疼的……明明就只是我自己吧?

    我这个样子,是不是不太好……呢……

    司马嫣抱着风逍舞,静静伏在他的怀里。

    风逍舞的手在她的耳畔。

    她的耳朵小巧玲珑。

    司马嫣很安静很安静地,伏在风逍舞的胸膛,仿佛已睡着。

    风逍舞看着淡淡笑意安详睡去的侧脸,手从耳畔的安眠穴移开,将她抱回床上。

    他本不愿这么做。但他知道自己若不这么做,也许又会有下一个一会儿,无穷无尽的一会儿就会一直延续下去。

    她毕竟……都还只是个女孩子,一个心里还没长大的女孩子。

    风逍舞看着她纯真的睡脸,将她鬓角垂下的头发轻轻抚至耳后,然后站起。

    他转身,走出门外。

    天边的紫红已渐渐消失,留下了道幽邃深远的暗蓝色。

    悦来客栈。

    牌匾很大。大大的牌匾下紧闭的门。

    客栈的牌匾,总是得做得光鲜些的。

    风逍舞走到门前,轻轻推门。

    门没有闩,一推就开了。

    风逍舞有点吃惊,他想不到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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