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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俾斯麦的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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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俾斯麦一阵恍惚的从幻想中回过神来。

    他的耳边又响起了那个催命鬼般的温和嗓音:“那么,你从今天这个事里学到了什么?”

    直到这时候,俾斯麦才陡然发现,原来早就下了课,而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来到了那个英国佬办公室前的草坪上,并且还吞下了面对亚瑟·黑斯廷斯九连败的苦果。

    俾斯麦浑身都在颤抖,如果一定要形容他的心情,那么用万念俱灰来形容简直再贴切不过。

    亚瑟看到这个年轻人浑身打颤但却不给他答复,于是又问了一遍道:“从今天这个事里,你学到了什么?俾斯麦先生。”

    “学到了什么?”俾斯麦牙关紧咬双手攥拳,猛地冲着亚瑟的脸上挥拳:“我学了你奶奶的腿,我讨厌学习,你为什么偏要难为我!”

    亚瑟轻松的用手掌接住了俾斯麦的拳头,随即又从衣兜里抽出了俾斯麦的成绩单:“讨厌学习,这当然没有问题,我尊重每个人的喜好,并且认为这是你们的自由。但是,俾斯麦先生,如果你讨厌学习的话,最起码你得在决斗上表现的更出色一些。以你现在的水平,别说加入军队服役了,就算从我的老部门苏格兰场随便拉两个警察来,你都对付不了。”

    语罢,亚瑟转而又开口道:“还有,你欠债的问题也很严重。你的许多同学向学校投诉,你欠他们的债务早就到期了,但是你却依然没有偿还的意思。如果说你不擅长学习又无法加入军队,那么你打算做什么工作还债呢?你莫不是想要向你的父母亲求助?”

    亚瑟一句话戳破了俾斯麦的心思,这个年轻人指着亚瑟怒道:“让父母帮忙还债,这种事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在做。”

    亚瑟早知道这小子多半会这么说,他笑着从衣兜里摸出了一封信递了过去:“很抱歉,俾斯麦先生,你的母亲前不久给学校来信,信中透露了她对你学业成绩的关心。她还说,如果你的成绩迟迟不见改善,那么她就拒绝替你还债。而且,她还打算把你转学到柏林,让你接受柏林大学更严格的教育。”

    “柏林……”

    俾斯麦听到这座城市,眼神里就不由得流露出夹杂着恐惧的情绪。

    因为他的小学和中学时期就是在那里度过的。

    其实,对于俾斯麦家族这样在农村生活的贵族来说,找个家庭教师来教授自己的孩子并不是什么新鲜事。但对出身于市民阶层书香门第家庭的俾斯麦母亲威廉明妮来说,这却是不可想象的。她认为儿子们必须尽早地接受那些崇尚改革时期新普鲁士价值观学校的福泽。

    她为儿子们精挑细选后,最终决定将柏林的普拉曼学校作为目的地。

    因为弗里德里希·路德维希·雅恩在那里教课,他是德国国民体操运动的创始人。俾斯麦的哥哥伯恩哈特早他两年住进了普拉曼的学生宿舍,并且每次回家都在向母亲委婉的陈述学校里和她想的不一样。

    但是向来严厉的威廉明妮却威胁两个儿子说,不论学校到底怎样,如果他们的成绩不出众,就别回来见父母。

    因为害怕这种威胁,俾斯麦拍着胸脯向母亲保证说要竭尽所能。

    刚满7岁的俾斯麦从普拉曼学校给他母亲寄出了他人生中的第一封信,信笺的内容虽然很违心,但却相当的规矩——亲爱的妈妈!我在这儿过得不错,分数已经下来了,我考的很好,希望你能因此感到高兴。

    实际上,对于俾斯麦来说,普拉曼学校就像是一所监狱。孩子们大清早就会被练习击剑用的钝头剑捅醒,身上因此到处都是瘀青。他们不仅经常遭到体罚殴打,并且还吃不饱。

    但是最让这群就读于普拉曼学校的年轻贵族感到痛苦的是那些来自市民阶层的‘像蛊惑人心的体操运动员一样痛恨贵族阶级’的教师们。

    而在这样的生活中,俾斯麦唯一的慰藉就是从窗户向外眺望不远处的农田。每次他看到几头牛正在垄沟上拉着车时,俾斯麦便会因为想念老家克涅普霍弗的乡村生活而痛哭流涕。

    俾斯麦盯着亚瑟手里的那封信,但却始终没有接过它。

    他咬着牙沉默了半晌,这才终于咬牙切齿的念道:“那个爱好文艺的妈妈在教育孩子方面真叫人不舒服.虽然她早就宣布放弃了这种教育,不过那只是在她的感觉中是这样的。我就是因为她,所以才对小市民们深恶痛绝,并且我永远也不会爱上什么狗屁学习的!”

    亚瑟看到俾斯麦这副模样,顿时知道这里面多半藏了什么事情。

    他伸出手邀请道:“喔,看起来你的心情不太好,俾斯麦先生。要不咱们去喝杯酒?我请客。”

    俾斯麦扫开了亚瑟的手,满脸厌恶道:“你在这里装什么成熟呢?你明明比我也大不了几岁,你就是个读书读过了头的二傻子,因为运气好才混了个教授的职务。”

    亚瑟闻言也不恼,他笑着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的结论并没有错。但这影响我想请你喝啤酒吗?”

    俾斯麦独自生着闷气,他一句话也不说的沉默了不知多久,忽然抬起头问道:“你母亲对你严苛吗?”

    “嗯……”亚瑟捏着下巴思考道:“如果我有母亲的话,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

    “你……”这下轮到俾斯麦惊讶了:“那你父亲呢?”

    亚瑟笑了笑:“一样的。”

    “呃……”俾斯麦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了话,他尴尬摘下帽子的道歉:“我……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是个孤儿。”

    语罢,俾斯麦觉得这么说好像诚意不足,于是他又提议道:“你想喝酒?那咱们就去喝酒,不过我不喝啤酒,你喝的惯白兰地和朗姆酒吗?我请客。”

    “你请客?”亚瑟夹着信封问道:“你不是还欠了一屁股债吗?”

    “债多了不痒,虱子多了不愁。”俾斯麦哼了一声:“只要你不插手,让那些讨债的直接来找我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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