价钱,恐怕不会低于一百九十九两黄金铸的财神。
在坐的所有文官,都是靠着程朱理学晋身。这部书之于他们,犹如圣经之于天之主教徒。
在场的文官小心翼翼的传阅着。
欠过常风六个锅盔的举人王守仁,跟着父亲王华来贺寿,因为跟常风认识的年头久,被安排在了大厅中。
书传到了王守仁手中,王守仁的目光里却有些不屑。
如今的他,早已不把程朱理学奉为圭臬。程朱理学对他来说,只是个考进士的晋身之阶罢了。
众人轮番献上寿礼。礼品堆成了一座山。
终于轮到了王华父子献寿礼。
王守仁起身:“常大人。成化二十二年,我欠了你六个锅盔。今日特来还你,全当寿礼。”
说完王守仁将一盘锅盔奉上。每个锅盔上,都用玫瑰露画了一个寿字。
如此简单的寿礼略显寒酸。常风却很是喜欢。拿过一个锅盔咬了一口:“嘎嘣脆。真香。”
“王公子,今后咱们的账就两清了啊!”
很奇怪。众人皆知,常风与定国公世子徐光祚关系最好。
徐胖子今日虽坐在首席,却迟迟没拿出寿礼。
钱宁笑道:“徐爷,你今日怎么如此小气?一份寿礼都没准备?”
徐胖子一脸神秘的表情:“我的寿礼不足为外人观也!我已经派人送到后院给嫂子了!”
说完徐胖子一脸坏笑,对常风耳语几句。
常风咬牙切齿的说:“胖子,我谢谢你啊!”
徐胖子笑道:“我就壮壮一个侄子,这可怎么能行?助你开枝散叶,是我这个当兄弟的本分!”
众人从徐胖子猥琐的笑容中猜出,徐世子的寿礼定跟房中秘术有关。
京城官场皆知,要说这方面,徐世子是行家。
李广姗姗来迟。他半阴不阳的说:“我奉皇后娘娘之命,来给常同知送寿礼。”
常风连忙起身,跪倒在李广面前:“臣常风,谢皇后娘娘恩典。”
李广让两个小太监展开了一方云锦。云锦上用金线绣了一个“寿”字。
李广道:“这是皇后娘娘让针工局的人赶制的。说价值连城都不为过。”
常风接过那方云锦,高声道:“皇后娘娘待常家恩重如山。常家就算结草衔环,也难以报答。”
常风的壮寿过得风光至极。
与此同时,乾清宫大殿内。
弘治帝正在点灯熬油批阅奏折。他是个勤政的皇帝,这点没得黑。
司礼监掌印萧敬走进了大殿。
萧敬已经上了年纪,头发白了不少。
他是贤宦。其贤能与怀恩不相上下。不然弘治帝也不会用他当司礼监掌印。
弘治帝批阅完奏折,抬头看了看萧敬:“今夜不是钱能在朕身边当值嘛?”
萧敬答:“常风过三十壮寿。钱能过去贺喜了,与老奴调换了值时。”
弘治帝道:“哦?常风三十岁了啊。光阴真是转瞬即逝。”
“别说他了,朕不也二十七了嘛。”
萧敬压低声音:“皇上,常风的寿宴很是风光。”
“文官武将、内臣外臣。凡京中掌权者,几乎全都去了。”
弘治帝一愣:“哦?”
萧敬道:“皇上,恕老奴直言。如今常风权势太大。东厂督公也好,阁员、九卿也罢,都跟他关系匪浅。”
“权势太盛,太得圣宠,身为内臣又与一大帮外臣交好。这对他、对朝廷、对皇上来说,都不是好事。”
“哦,老奴并不是说常风这人不好。他对皇上忠心,又能干.老奴只是就事论事。”
“滔天的权柄,是会改变一个人,害死一个人的。”
萧敬很欣赏常风。绝没有在弘治帝面前进谗言害常风的意思。
他的这些话只有公,没有私。确实是为公之论。
弘治帝听了萧敬的这席话若有所思:“是啊。这些年他太受宠。权力也越来越大。是时候让他分一些权力给旁人了。”
作为皇帝,最讲究平衡术。弘治帝对常风是信任的。但帝王不能把大权集中在一个人手中。
一旦将权力集中在一个宠臣手中,结果就是会出现“立皇帝”、“九千岁”一类。
弘治帝问:“锦衣卫的指挥使牟斌也在常府给常风庆寿呢吧?”
萧敬答:“正是。”
弘治帝吩咐:“你派个人,到常府门口等着。等寿宴结束,牟斌一出来,召牟斌来一趟乾清宫。”
萧敬拱手:“是,老奴这就差人去。”
常家的寿宴,一直持续到了亥时七刻。
常风高兴,多喝了几杯酒,醉意盎然。
常言道酒是色媒。
寿宴结束,他去了夫人刘笑嫣房中。跟如狼似虎的刘笑嫣好一通精研徐胖子送的寿礼。
牟斌则被小宦官喊到了乾清宫中。
牟斌跪倒在弘治帝的面前。
弘治帝面露愠色:“牟斌,朕听说你这个指挥使成了甩手掌柜。”
“朕让你执掌锦衣卫,可不是让你空顶个官衔,拿安逸饷银的。”
牟斌叩首:“皇上,我.”
弘治帝打断了他:“你的状况,锦衣卫的状况,朕一清二楚。”
牟斌心中叫苦:让我空顶官衔,让常风实际管事,是当初皇上您暗示、授意的。怎么今日听话音,您要出尔反尔?
弘治帝道:“朕还听说,锦衣卫中人都称常风为大掌柜?笑话,锦衣卫只有一个大掌柜,就是你牟斌!”
“自今夜起,你要负好责任。把锦衣卫的大权管起来。”
“另外,朕明日会给锦衣卫颁一道旨意。今后南、北镇抚司由指挥使专掌。左、右同知不得干预镇抚司具体事务。”
“这道旨意是为了你好,也是为了常风好!”
牟斌心里咯噔一下:下了这道旨,不等于把常风给架空了嘛?
弘治帝补充了一句:“哦,左、右同知今后也不是没权。只不过他们的权,要由你这个指挥使授予。”
牟斌叩首:“臣遵旨。”
且说常风跟刘笑嫣浑闹到半宿。一直到常风直呼“夫人饶命,攮不动了”才作罢。
早朝还是要上的。常风睡眼惺忪的起床,换上朝服。先到大厅喝口茶醒醒神。
他赫然发现,昨夜的寿礼,在大厅中堆成了一座山。
送礼者,无一不是帝国最高权力层的人。
常风突然感到脖颈后隐隐有些发凉。
他心中暗道:我这些年的权势是不是太盛了?权势太盛是好事.也是坏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