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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声中往往暗藏尖刀利刃,这就是官场酒宴。
常风跟李广、刘璋谈笑风生的声音回荡在怡红楼中。
两刻功夫后,李广和刘璋告辞。
常风走出了雅间。
徐胖子问:“你这就把稀泥抹平了?”
常风微微点头。
徐胖子有些不满意:“可是,茶房老汤就这么白死了嘛?或许他也不知茶中有毒。或许赵向佛只吩咐他,给高百户送一碗雨前新茶。”
“老汤在锦衣卫端茶倒水的年月,可不比孙龟寿少。多少代袍泽,都是他伺候过来的。”
常风饮了几杯酒,酒后吐真言:“胖子,非要我把话说透么?”
徐胖子不解:“怎么说?”
常风叹了声:“唉。你真以为李广会让赵向佛父子安安稳稳在边关过活?”
“边关本来就是凶险、苦寒之地。死两个边将是平常事而已。”
徐胖子一拍脑瓜:“我的天,你小子越来越奸诈了!”
“你是想借李广之手为锦衣卫除掉内鬼啊!”
“这样一来,既制裁了内鬼。又不用你亲自动手,不会寒了袍泽们的心。”
之前常风在查检千户所说的那些话,不光骗过了赵向佛父子,更骗过了徐胖子。
要想在凶险万分的朝堂存活下去,必须学会奸猾!
常风道:“我可从来没说过这话。也从未想杀任何人。”
“至于赵向佛有没有本事逃脱李广指使的暗杀,那就要凭他自己的本事了。”
徐胖子咧开嘴:“嘿嘿,还有不到一个半时辰早朝。你回家睡觉来不及了。”
“不如就在怡红楼睡?这儿房间多,陪睡的姐儿更多。方便。”
常风道:“你留在这儿浪荡吧。我得回家去。你大小嫂子如今都是虎狼之年。”
“睡不花钱的我都觉得吃亏。何况睡花钱的?”
“十年为妻,会的花样不一定比怡红楼的姐儿少。”
常风回了家,睡了不到一个时辰,换好朝服,带好笏板,前往奉天门参加早朝。
他的官靴踏上金水桥时,朝阳已经呼之欲出,天边红彤彤的。
常风不是算命先生,自然不会晓得,昨日他的一番抽丝拨茧、顺藤摸瓜、蝇营狗苟,间接开启了一个时代。
一个属于“后三君子”刘健、李东阳、谢迁的弘治中兴时代!
百官进入奉天门前广庭,大汉将军的仪仗分列龙椅两侧。弘治帝在司礼监掌印萧敬的搀扶下坐上了龙椅。
萧敬像往常一样,扯着嗓子高呼一声:“议!”
御史孙春斌第一个出班奏事:“禀皇上。臣昨日与锦衣卫左同知常风清查李东阳、谢迁私档,已有结果。”
弘治帝问:“哦?什么结果?”
弘治帝问的是孙春斌,眼睛却望向了常风。
常风颇有默契的朝着弘治帝微微颔首。
弘治帝心中有数:李东阳、谢迁保住了!呵,常风若保不住朕想保的人,那他就不配执掌锦衣卫。
孙春斌高声道:“禀皇上。臣有罪!臣不该风闻言事,险些冤枉了贤臣!”
“锦衣卫私档中记录,李东阳、谢迁在前朝时官位虽低微。但敢于跟尚铭、万通、万安等奸宦、权臣、庸相抗争。”
“简直就是风骨高洁,铁骨铮铮!”
一众官员哗然!
昨日说李东阳、谢迁品行不端,依附奸宦的是你孙春斌。
今日说李东阳、谢迁风骨高洁,与奸宦抗争的也是你孙春斌。
好家伙,好话坏话全凭你红口白牙。撇着个大嘴随便喷吐沫星子。
弘治帝龙颜大悦:“朕早就知道,李东阳与谢迁人品是一等一的。办事能力也是一等一的。”
“内阁拟旨,召李东阳、谢迁入阁,参与机务。”
内阁首辅徐溥出班:“臣遵旨!皇上圣明!”
群臣附和:“皇上圣明!”
李东阳和谢迁一脸懵。
昨日还仕途危在旦夕。今日就入阁,位极人臣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孙春斌两次早朝上的态度判若两人?
弘治帝道:“孙春斌,你听信谣言,参劾贤臣。朕一定要重罚你。”
就在此时,常风出班:“禀皇上,孙春斌虽能力一般,又轻信谣言。可他毕竟在朝中效力三十八年之久。”
“没有功劳,却有苦劳。臣听说太常寺太乐令出缺。臣建议调孙春斌充任太乐令。”
太乐令听着挺高大上的。其实就是个七品芝麻官。掌调钟律,以供祭飨。
说白了就是一个宫廷打击乐队的调音师。
常风的建议看似是平调,实际孙春斌没了任何权力。但这也比罢官、廷杖、发配的好!
这是常风昨夜与李广私下达成的妥协。终结孙春斌的仕途前程,但会保住他的官身。
常风从未在早朝时向弘治帝提出过人事建议。
心腹红人头回在早朝提人事建议,弘治帝当然要给面子。
弘治帝道:“嗯,就依常卿所言。调孙春斌担任太乐令。”
孙春斌高喊:“谢皇上隆恩!”
常风心想:接下来皇上可能要问玉马的事了。不知李广准备好说辞了没有.
万万没想到,弘治帝根本没提这茬儿。
横竖李东阳、谢迁已经顺利入阁。一国之君才懒得过问那些鸡零狗碎的事。
朝阳已经升上了天空。阳光普照大地,照亮了奉天门前广庭。
李东阳、谢迁挺直了腰杆,站在文官班中。属于他们的时代到来了!
早朝散尽。弘治帝召见了李东阳、谢迁、常风。
弘治帝先劝勉了李、谢一番,让他们今后好好在内阁办差,造福黎民百姓。
李、谢表态,今生定结草衔环,报答君恩,造福百姓。
弘治帝话锋一转:”你们能够顺利入阁,全靠常风替你们扫除障碍。”
“晚上你们得请常风一顿酒,好好谢谢他。”
李、谢恍然大悟:怪不得孙春斌早朝改口了呢!原来我俩得了贵人相助,不对,阎王相助。
李东阳朝着常风作了揖:“多谢常同知替我们洗刷冤屈。”
常风却道:“无须谢下官。还是二位阁老行得正、坐得端。清者自清,谣言不攻自破。”
弘治帝道:“罢了!李东阳、谢迁,你们先下去。常风留一下。”
二人走后,弘治帝问常风:“常风,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常风这回没有将真相告知弘治帝。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孙春斌理亏,臣痛斥了他一番。他就幡然醒悟了。”
弘治帝的眼神中透出狐疑,嘴上却道;“哦,是这样啊。”
当大领导的就是这样。安排下属办的事,下属能办成即可。
至于下属是怎么办成的,其中过程大领导才懒得问。
问了过程,就会多生事端,节外生枝。
弘治帝夸赞常风:“不管你说的话真欤假欤,朕都相信是真。此事,朕给你再记一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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