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
“看来是雪还不够大啊……”
他话音刚落,所有人便看见,那原本暴涨了几十倍的火焰,在数息之间,就重新回到了原本的模样,并且仍在不断缩小!
剩余的一点热量,已经微不可查。
白落烟脸色不断变幻,最终还是在压力下不得不沉着脸开口:
“什么机会?”
陈旷微笑地拍了拍手,温声道:“好说。”
“只要长老这个罪魁祸首现在自断心脉,我便发天道誓言,放过剩下的夷火宗门人。”
白落烟瞳孔紧缩,咬牙骂道:“竖子……”
陈旷道:“长老似乎并不愿意?”
他笑盈盈地道:“长老不是为了夷火宗而来的吗?宗主死了,确实是得为他报仇,否则宗门将沦为笑柄,这我能理解。”
“但我得说一句,难道宗主死了,宗门就没一点希望崛起了,非得举全宗之性命来陪葬吗?倒也不见得。”
“长老,你瞧这漫山遍野的门人,难道就没有一个人,能撑起夷火宗么?”
“反之,若是这些人都不在了,夷火宗还能叫做夷火宗么?你说,夷火宗究竟是他们的夷火宗,还是……你的夷火宗?”
陈旷一声声的质问,让白落烟的脸色越来越惨白。
那些夷火宗的门人更是心神大震,如遭雷击。
他们心中未必没有闪过类似的念头,但陈旷如此直白地说出来,委实是极大的震撼。
白落烟从未如此失措,她望向那些夷火宗的门人,大声道:“你们不要忘了,是夷火宗以功法、丹药培养你们!你们才有如今的修为成就!”
但她现在这么说,早已是于事无补。
相反,还激起了一部分人内心的情绪。
有人忽然大喊道:“我呸!宗门这几十年来的资源,难道不都是给了你孙子么?!我们这些弟子,你可曾看过一眼?”
“五十年前,我也是沧浪评前百,但就因为拿不到一枚凝神丹,无缘辟海!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是拿去治疗我们那宗主大人自不量力去挑战燕太乙的伤势!”
“白长老,你可敢对天发誓并无此事?!”
白落烟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但颤抖的右手,却始终举不起来。
夷火宗的门人安静了一瞬间,随后,隐约传来一片哗然,其中不乏讨伐之声。
到了后来,甚至有人直接喊道:“白长老,你若是真的心怀夷火宗,为了夷火宗好,就该留下真正的火种!”
“白长老,你难道忍心看着夷火宗从此消亡吗?”
“白长老,你说句话啊,难道你真是为了给孙子报仇,才一时冲动,让我们来送死的吗?!”
位于江中央的老妪听见种种声音,胸膛剧烈起伏,攥紧了手上的焦黑手杖。
她当然不愿意就这么死了,况且眼前这些夷火宗的门人,也并非夷火宗的全部。
在临出发之前,她已经安排了几个留守的长老,都是自己人,带着几个年纪不大的好苗子在夷火宗本宗……
只要她能够回去,夷火宗自然是能够从头再来的。
陈旷遗憾道:“那看来,长老是不愿意了?”
“既然如此,那不如这样,长老犹豫一息,我就杀一百人。”
他笑道:“直到长老证明自己确实可以为宗门而死,而不是为了一己之私,将门人带来送死。”
“你,你……噗!”
白落烟气急,怒血攻心,加上之前的内伤,直接一口血喷了出来。
她登登后退了两步,而就在这两步的时间里,陈旷叹了口气,道:
“一息。”
仅仅是在一刹那。
风过无痕,雪落无声。
而那一百人,就在这无痕无声之中,悄然化作了飞灰……
他们在旁边人惊愕的目光中定格在原地,随后就这么,随着大雪,纷飞而去,连一点渣滓都没剩下。
剩下的夷火宗门人这回不仅是害怕了,更是恐慌。
当发现陈旷真的说到做到之后,他们的声音越来越大,甚至开始了谩骂,一点面子也不留给这位太上长老。
白落烟脸色刷白。
她终于明白陈旷想做什么了……
他这一番话之后,白落烟的声望直接跌入谷底,今天活下来的夷火宗门人就绝不会再听从宗门指挥。
他们会认为,自己才是夷火宗的最后希望,才应该是夷火宗的主人。
而她留在夷火宗本宗的那部分留守长老,是忠于自己的,而且此前隐瞒了其他人,就必定和他们产生冲突。
夷火宗……将从此真正分崩离析啊!
而陈旷自己,今日过后,便在这所有夷火宗门人的心里埋下了恐惧的阴影,这骇人的风雪之下,无人会再敢与他为敌。
陈旷要杀的不止是人,他要毁掉这一整个宗门的心气!
可白落烟毫无办法。
她竟毫无办法!
谁能想得到,她发动了整个宗门几乎所有的力量,祭出了镇宗之宝,却搞不定一个登楼境……甚至,他背后站着的问死,根本没有出手!
不,这家伙绝对不是什么登楼境,他绝对是伪装的。
至于陈旷究竟是什么境界,这一切遭遇又究竟是不是谁在背后做局……
白落烟已经无暇再去想了。
就在她思考的这一瞬间,陈旷已经笑着继续计数。
“两息。”
又是一百人。
留在白落烟眼前的,只有一条路。
死。
死在自己手上,还是死在陈旷手上。
“选错了……是我选错了路。”
白落烟颤声道,举起了自己的手杖。
陈旷道:“三息。”
他悠然道:“白长老要哭吗?哭也算时间。”
“噗……”
白落烟又喷出一口鲜血,随后双眼赤红,攥紧手杖,直接倒着插进了自己的心脏之中!
劲力爆发,猛然绞碎了她的心脉。
陈旷却仍在数:“四息。”
白落烟瞪大了眼睛,咬牙嘶哑地大喊一声:“陈旷!你要违背誓言吗?!”
“嗯……”陈旷一愣,道:“咦?我什么时候有发誓过吗?”
白落烟忽然怔住,但此时她心脉已断,全身生机飞速溃散,已经支撑不住,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她面色狰狞,奋力瞪向陈旷,甚至还想用力爬过去,状如恶鬼一般:“你……你……”
陈旷笑起来:“白长老,下辈子记得多长点心眼,活了这么多年,不会就是天天在闭关,都不和人打交道的吧?我就随便骗骗你,还真骗到了。”
他顿了顿,又收敛笑意,冷冷道:
“哦,我忘了,你才宗师境,没有宿慧转世一说,这一死,就是魂飞魄散,灰飞烟灭了。”
“看来,想要下辈子再见也是不可能的了。”
陈旷道:“永别了,白长老。”
白落烟死死地瞪大了眼睛,嘴边又吐出一口鲜血,死不瞑目。
也不知道究竟是心脉生机断绝而死,还是被陈旷活活气死的……
白长老死后,那些夷火宗门人也噤声了。
陈旷的话他们听的清清楚楚,此刻个个面露慌张,生怕陈旷真的出尔反尔,把他们全杀了。
等那白长老的尸体也被风雪消磨了。
陈旷转过头,道:“我虽没有发誓,却是个言而有信之人,既然白长老自愿代替整个宗门自戕,那么我也不会为难你们。”
“现在,你们可以走了。”
陈旷吹出一口气,那外围风雪随之消散,留出了一条路。
峰回路转。
夷火宗门人甚至有几个感恩戴德,连声称谢。
待他们离去,陈旷的灵气再也支撑不住具现化如此大量的雪,尽数消弭于夜色之中,化作愿力,回归到了“无间之间”之中。
而江水,也重新由激荡恢复了平静。
陈旷刚刚长出一口气。
因为场景的消失,由《江雪》意境所化的力量,也在顷刻间瓦解。
“万劫不磨之火”静静地漂浮在半空之中,只剩下了一小撮。
大约柴火那么一点点的大小。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火是真的厉害,《江雪》的绝对肃杀寂灭之中,仍能保持不灭不熄。
不愧为“万劫不磨”之名。
“嗖——”
那火苗晃了晃,然后竟然瞬间向往外逃跑!
陈旷没反应过来,瞬间目瞪口呆。
“哗啦!”
问死挥了挥手,一团江水随之飞起,瞬间困住了那小火苗。
将其拉了回来,落到了陈旷面前。
陈旷伸手接住,稀奇道:“这火焰,也有灵智?”
问死道:“万物有灵,何况是这种稀罕之物,不过,本身越是强大的,诞生灵智反而越慢,这‘万劫不磨之火’历经无数年岁,也许才诞生出了一丝懵懂的意识。”
他沉吟道:“这火,大约……和一个刚出生的婴孩差不多。”
“师弟若是有兴趣,可以将其带在身边,时间久了,说不定会认你为主。”
……
远远地,正有两个身影正在江宁郡上空,遥望着这一场逆转的杀局。
其中一人咋舌道:“本是来接小姐的,没想到还有这样一场好戏看。”
ps1:这两天没想到我自己眼睛还没好,我家猫猫的眼睛也发炎流脓了,赶紧去医院看了看……结果医生又提了一句该绝育了,我一想确实该绝育了,否则两只猫总是打架,就说好,然后医生行动迅速,直接就住院做手术了
猫猫大概也没想到,只是出来看个病,就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ps2:前一章为了意境把诗句前后颠倒了一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