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累啊。
苏昆生久在旧院流连,知道李贞丽的为人,对这一对母女是发自肺腑的关爱,听说杨龙友要帮忙营救贞娘,忙在一旁帮腔道,“香君还不快谢谢杨老爷。杨老爷是官面上的人,又和马相爷、田司马有通家之好,有他出马,定有门路可寻。”
李晓君感觉到了他的小心思,正要起身行礼,却被杨龙友摆手制止了,他听苏昆生点破了他和马士英、田仰的关系,脸上不禁有些尴尬之色,心说你这大嘴巴,没事提这个干什么,要是这层关系有用,李贞丽还需要去田府吗?要是香君也让我去求我那相国大舅哥,我不就陷入进退两难的境遇了吗?
扫了一眼二人,见杨文骢满脸期待之色,而李晓君则一如既往的平静,他很快就调整了过来,很是高风亮节地道,“香君忠贞刚烈,贞娘侠肝义胆,都是老夫佩服之人,为你们娘俩尽一份力也是理所应当。不过……”
听到杨文骢应承了下来,苏昆生满脸喜色,当即就要在李晓君面前表功,不过就是这个“不过”让他瞬间冷静了下来。
李晓君昨晚上就已经见识到了他的虚伪和无耻,就知道他肯定会有个“但是”或者“不过”,因此也并未将他那段冠冕堂皇的话当回事。
杨文骢果然“不过”了,“老夫虽然和马瑶草、田百源是同乡,彼此又有些亲戚关系,但远远谈不上通家之好。他两人都是进士出身,我不过一举人,人微言轻啊。如今他又仗着诚意伯的势力骄横跋扈得很,早就不认我这个老友了。”
苏昆生听到杨龙友说了一大堆废话,心里早就不满了,心道你不帮就不帮嘛,干嘛说这一堆不着边际的理由,当老夫是三岁小孩儿吗?
他黑着脸看了一眼李晓君,却见她正呆呆出神,不知在想什么,就问道,“香君,你在想什么?”
李晓君从小生在官宦之家,见惯了官场百态,后来家道中落下海谋生,更是习惯了人情冷暖,她早就听出了杨龙友的言外之意,这老头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想让他白帮忙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她没有理会苏昆生的愤怒与失望,反而莫名其妙地问了一句,“诚意伯是谁?”
两位老人都是一呆,脸现尴尬之色,杨龙友脸色的尴尬之色顿时消失无踪,道,“诚意伯是大明开国功臣,先祖乃是刘伯温。如今的诚意伯讳孔炤,官拜提督操江,掌管大明水师,在南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哦,刘伯温啊!”李晓君根本不知道刘孔炤这个人,但从信息大爆炸时代穿越来的她还是知道刘伯温的,“就是‘三分天下诸葛亮,一统江山刘伯温’的那个‘刘伯温’吗?”
苏昆生轻轻地叹了口气,心道咱们不趁这个时机拿住姓杨的,以后恐怕就没这个机会了,香君啊香君,你这时候打什么岔?
李晓君早就知道杨文骢不可能为了一个女人得罪田仰,更不可能为一个女人去求马士英,因此她根本没做指望,他那番话不过就是敷衍人套话而已,要救出贞娘,她必须另辟蹊径。
见两人脸上的表情都极不自然,她忙道,“我说错了吗?”
苏昆生失望地道,“你怎么连诚意伯都忘了?”
李晓君才想起自己的身份,忙解释道,“杨老爷、苏师傅,你们见谅,我昨夜那一碰伤了脑子,很多事都想不起来了,唐突之处,还请别介意。”
“啊……”果然,一听到她伤了脑子,苏昆生就把刚才的愤怒抛到九霄云外去了,“莫非伤了心神?”
“心神?”李晓君一脸懵,又重复了一遍,“嗯,我的脑子受伤了,很多事都想不起来了。”
她不知道的是,这个时代的人认为心脏才是思考的器官,因此才有“心想事成”这个成语,而脑子只是一个储存机构,就像电脑芯片一样。
两人听了震惊不已,守在一边的翠云也适时插话道,“杨老爷见谅,苏师傅见谅,我家小姐怕是失了魂魄。”
苏昆生忙问道,“那我教你的那些戏文,你可还记得?”
李晓君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还记得一些,但大部分都记不得了。”
杨文骢问道,“那你还记得什么?”
李晓君摇头道,“不知道,有些事提醒了就能想起来,有些事已经彻底忘了,怎么提醒都想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