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在章望春站立的地方响起,一时烟尘蓬勃弥散。
待烟消云散,地面幽幽然一道深坑,毁灭力之恐怖,令人心胆俱寒。
那人名唤肖义,是镇南国公府封地里私下培养的青年才俊,聪慧而狡诈,十多岁的时候就跟章望春一起修炼,不说情同手足,关系却是极为亲密无间。
白日里,浩洋楼前经过的晋国使臣宋洪基,章望春同样熟识得不能再熟识,聪明才智稍逊他一筹的天才家臣,走的儒家修行路,如今已经是五品境。
父亲没打任何折扣的在按照他的遗愿做事,一接到他的遗书,马不停蹄的派来和谈使者进入周国,今夜晋国人夜探鸿胪府,多半是打探虚实。
由此看来,他赌赢了一半,凭借的是一个为国出生入死的儿子在父亲心中的重量,底气来自于死后遗言的磅礴分量。
剩下的一半,他没有多大把握,正如常同元所说,凭他嫡子的身份能够影响到国事战争?
国战可不是儿戏,镇南国公虽然是此次晋周大战晋军主帅,却还不能做到一言能够罢兵言和的伟力。
不然,镇南国公手底下强者如云,何至于需要违心的安排堂堂国公嫡子到敌国当细作,细作一当就是十年。
不难推测,此次晋国使者入周,决议之主恐怕就是那位镇南国公,时间上推算,来不及上禀晋王。
即便上禀晋王,按照晋王过往的脾气,以及对这位忤逆晋王威严的嫡子的成见,兼之是晋周大战如火如荼进行,正处在攻城略地的时刻,晋王断然不可能派遣使者入周和谈。
“章教习,那贼人呢?”
鸿胪府的旁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打开,站着一位眉间深锁惨淡愁云的华服公子。
宁强云,宁鸿胪的二儿子,不仅相貌长的玉树临风,聪明才智在同辈当中更是出类拔萃,本来有其父宁鸿胪的庇护,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只是,一切都因为他那背地里身份是晋国细作的妹夫而改变,大好前途化作镜中花水中月,更为可怕的是说不得整个家族命脉都可能为此断送。
章望春拾起地上一根墨家机关针,一边端详,一边回道:“跑了。”
为了印证心中所料,他问道:“府上没什么事发生吧?”
宁强云光彩尽失,强颜欢笑的道:“无碍,那贼人一出现,我就发现了他,我出声喝止,他转身便逃,尚来不及为非作歹。”
“宁公子,还请回府,王上旨意,宁府阖府上下禁足府内。”
说话的是围守兵甲的一位七品管带,语气强硬,职责为先。
“哼。”宁强云冷笑一声,默然转身,拂袖走回门内。
那名管带又朝章望春道:“此地已成禁地,闲杂人等不许驻足张望,速速离去。”
章望春不以为意,客客气气的道:“大人镇守辛苦,我这就离开。”
夹着尾巴回到寒冷的屋中,章望春如潮般的思绪,像是风吹竹林,始终不得平静。
显然,他刚刚冒险现身,无异于火中取栗。
镐京城到处抓细作呢,被有心人盯上,一旦暴露,他得再死一次,这次可没有分身可以替活。
他发现自从本体毁掉,分身便没有了智珠在握的从容和镇定,时不时的会分神,乱了分寸,一些事情也没有以前看得清楚明白。
尤其是面对勾如和小雨的时候,他放不下她们,他做不到冷血无情,他宁愿自己去死,也不忍看她们无辜受累。
他父亲镇南国公会为了他本体的遗言做到哪一步呢?他没有一点底。
安坐在黑暗中,一坐就是一个时辰,他希望黑暗带给他平静。
唯有平静他才能冷静的思考,想出很多水到渠成的奇思妙想和天衣无缝的对策。
他需要去到外面,寻求助力,这是没办法中的办法了。
如何避开鸿胪府附近的暗哨是个头疼的问题,冷静下来的章望春不敢轻举妄动。
他死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