堆零散的骨架。真不知道你为什么笃定这具白骨是那个我们都认识的柳小姐的。尸体成了这个样子,死了至少得有十年了吧。这种无头案,只能从失踪人口中一个一个比对排查,费时费力,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结果。只能庆幸这不是发生在我们辖区的案子,不用再占用我的时间,我能把罗婉的案子处理清楚就谢天谢地了!”
……
……
刚才闯入警局解剖室的一老一少自然就是李海星的妈和媳妇。这天,睡到一半的李海星突然在夜里睁开眼睛,没头没脑地说道:“有件事情我忘记写了。”
秀秀被吵醒了,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句:“咋了嘛?”
“警察叔叔不是让我写东西吗,让我把能想起来的每一件事都写下来。我刚才做了个梦,梦里有只小鸟在啄我的头,一下一下地,像敲木鱼一样,然后我就想起来了。”
秀秀强撑着睁开眼看了下时间,凌晨一点十四:“哎呀,我们的车六点半就出发啦,来不及了。等我们到家了,你打电话和他说一声吧。”
黑暗重归寂静,不知过了多久,秀秀突然轻轻唤了一声:“星星?”
“嗯?”
“你还没睡?”
“我睡不着。”
“你真烦!害我也睡不着了。”秀秀一骨碌坐了起来,对着黑黢黢的人影瞪了一眼,也不管他能不能看见。
李海星原本就心性单纯,心里藏不住事,更别说是这样一件赋予他重任的“大事”。
凌枫听说李海星有新线索提供,二话不说就赶了过来。李海星一家住得离警局不远,所以还是约定到局里碰面,为了不错过回家的客车,父亲留下了来,收拾行李,办理手续,等他们办完事后就一起出发。
凌枫先到了,他将李海星写的材料从文件夹里拿出来,再次看了一遍。
他的笔迹看起来幼稚地像小学生书法,反而并不难辨认,其中有些不会写的字,他用了笔画简单的同音字,还有些字还缺横少竖,偏旁颠倒,但能看得出每个字都写得认真。阅读起来其实并不困难,凌枫花了不到五分钟就再次把那三页纸看了一遍。
罗婉十分轻易地就将李海星骗了出来,这傻孩子没有丝毫的戒备心。罗婉说想让他帮自己一个忙,他就乐颠颠地跟她上了车。等再次清醒的时候,就已经身处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房间里。
在那里,他遇到了一个女人。那个女人很有亲切,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他就和她说起话来。那人告诉他,如果感到害怕就想一些令自己感到放松的事。李海星说,秀秀告诉他昨天捡到了一只受伤的小鸟,她把它养在了笼子里,只是今天自己没能和她说上话,不知道这只小鸟有没有活下来。
“你希望它活下来吗?”她问李海星。
“当然啦!”他毫不犹豫地答道。
“那它就一定能活下来。”
后来,李海星真的听到了小鸟拍打翅膀的声音。她叫他伸出手,他觉得掌心一痒,仿佛落下了一片羽毛。他心中的恐惧果然消散了许多,他问她,这里这么黑,小鸟是怎么找到路的。她告诉他,因为这是属于他的小鸟,自然能找到他所在位置。
“等等。”文峤突然出声打断了凌枫的讲述。
他们刚刚将李海星一家送上了回家的大巴。凌枫没让文峤离开,几乎是生拉硬拽地将他带到了自己的住所,严肃警告他不许离开自己的视线。虽然嘴上抱怨着没一个省心的,可他这人又绝做不到撒手不管。为了让文峤安定下来,只好将最近罗婉案的新进展讲给他听,让他帮着出出主意。罗婉仍旧只是要求回到云河市去,不愿待在这里。她最近变得愈发焦躁,看上去有些沉不住气了,拖延战术似乎取得了一定效果,可他们也不能就这样干等着,外围的搜集取证仍要继续。
凌枫不知道文峤为什么打断自己,以为他有了新发现,忙问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等了一会儿,文峤却只是轻轻吐了一口气:“没有,继续吧。”而凌枫不知道的是,他被打断的原因与案子毫无关系,虽然他一向捉摸不透他们的这位冷面法医,可也绝不会预料到,他古井一般的心湖,泛起了一丝酸楚和不满——竟用哄别的小孩的把戏来哄我!
凌枫只好继续,可还没等他再次开口竟又被打断。
“是真的么?”
“什么?”
“那只小鸟,真的有那样的小鸟吗?不论身处何地,都能飞到身边,带来慰藉?”
凌枫愣了一下:“这明显只是安慰人的话,不过在那种情况下,能让人做到心怀希望就是最大的帮助了。这孩子后来被塞进一艘货轮的底舱,那地方就跟个水牢似的,看不见就算了,半个人都泡在水里。别说在里面呆两天了,就算是呆上两个小时,都有可能精神崩溃。”
希望,他默念着这两个字,失去了一切的人如何拥有希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