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径视而不见。
大伙儿都视而不见,可欧阳修却不能。
“乐子?”
欧阳修看了大食商人一眼,冷冷的道:“要找乐子回大食去找,若是被某知道你们在城中犯事,那就留在大宋吧!”
大食商人愕然道:“欧阳通判……您……您怎么能这样?”
不只是他,连市舶司的官吏们都觉得这位通判有些奇葩。别人有钱要进城找乐子碍着你什么了?
有人嘀咕道:“上次听欧阳通判说不喜欢看到外藩商人出没在青楼里……”
“某就这样。”
欧阳修说道:“另外,你等莫要再等了,某只要在市舶司一日,你等就别想套走一枚铜钱!”
这话他说的斩钉截铁。
大食商人面色一变,笑道:“欧阳通判,不论是大食商人还是哪国商人,每次他们贩卖货物之余,都会带些铜钱回去,您这是要全数不许了?”
他在微笑,笑意盈盈,但却让人感到了些许威胁。
今年市舶司的收入很高,朝中的嘉奖也下来了,大伙儿欢喜的不行,就等着明年再努把力,争取早日升官发财。
是人都有上进心,都喜欢捞政绩。
而市舶司的政绩就是收入。
可欧阳修的态度太过强硬,大伙儿担心会激怒了大食商人。
别小看这些大食商人,他们善于抱团,在大宋聚居时都不肯散开,形成了自己的聚居地。
他们一旦抱团做出某种决断,杭州市舶司就要哭了。
欧阳修现在的态度大抵就是:你们通过贸易在套取大宋的铜钱,这样很不好。从现在开始,这种事儿就别再想了。
“对,从现在开始,大宋的铜钱不外流。”
那些官吏有人低头,有人捂额,有人叹息……这事儿麻烦了啊!
这位愣头青通判一番话就把大食商人逼到了只能二选一的地步。
一旦大食商人抱团反击,杭州市舶司就可以洗洗睡了。
前一年收入大增,第二年收入锐减……
这还升官发财?
都特么等着被打入冷宫吧。
“大食商人喜欢拿着大宋的铜钱去和别的国家交易,获利颇丰。通判这下断掉了他们的财路,初衷是好的,可却有些急切了。此事该一步步的来,一步步的减少铜钱供给,这才是稳妥之道。”
“看看大食商人的态度吧,若是不对,少不得市舶使要大发雷霆了。”
“那大食人冷脸了。”
大食商人的微笑渐渐冰冷,他退后一步,问道:“敢问通判,这便是您的意思吗?还是朝廷的意思?”
他这话问的很有水平:
这便是您的意思吗?限制铜钱输出是你的意思还是大宋的意思?
商人第一需要学习的本事就是察言观色,这样你才能在各种人中间游走自如。
所谓长袖善舞,首要就是要会看人。
这大食商人只是看了一眼那些官吏的神色,就断定此事是欧阳修一力主张,所以才用这番话来割裂矛盾。
这是欧阳修和我等的矛盾,和市舶司无关,这应对不得罪大部分人,可以说是最佳选择。
“这是大宋的意思。”
欧阳修的话让此事再无转圜的余地,大食商人拱手退后:“如此小人没有疑问了,在下告辞。”
他回身说道:“我们回大食。”
他脚步匆匆上了船,回身看着码头,神色凝重的就像是大食和大宋马上就要开战了。
船队缓缓离开码头,码头上的官吏们神色各异。
有人突然说道:“要不……叫他回来?”
欧阳修摇头,甚至还挥挥手,就像是告别了一位老朋友,稍后消息传出去,市舶使秦臻的人来了。
“欧阳通判,知州召见。”
杭州知州秦臻兼着市舶使的职位,一般情况下不掺和管理事宜,只是负责大方向。他的人此刻来了,就说明那事儿被人私下传了过去。
欧阳修走得很从容。
可在那些同僚的眼中,却有些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味道。
……
秦臻很儒雅,但在看到欧阳修时依旧皱起了眉头。
“铜钱之事当从长计议,你此刻急切,那些大食商人就会抱团……比如说他们不来了怎么办?”
秦臻语重心长的道:“当年太宗皇帝废了不少力气才引来了外藩商人,就是为了沟通有无,赚取钱财。如今市舶司一年能收入一百二十万贯,对大宋来说就是一注横财,若是断掉了……你可知道后果?那些大食商人就是知道这个,才笃定咱们不能断掉……对了,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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