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长了出来,并不断的向着瞳孔中心扩张着,冷静的心境也随之产生了动摇,就如同根部被逐渐腐朽的参天巨树一般。
他们都意识到这一点:在穿过第三十三座恢宏无比的大殿堂的时候,原体们砸碎了那些铁门,并同时的停下了脚步,在安静与略显急促的呼吸声之中,摩根与阿尔法瑞斯对视着,他们在对方的瞳孔中看到了一致的情绪。
那是仇恨。
是对对方的,毫无理由的,源自于生物最根本的自私自利的仇恨:虽然只有无法影响到他们的一丝,但却无比纯粹。
……
两位基因原体就这样对视着,沉默持续了大约一分钟。直到阿尔法瑞斯发出了一声尖锐的苦笑:他首先转移了自己的视线,以示自己没有恶意。
“我原本以为我们会遭遇一支疯狂的不死军团,但现在看起来,情况可能比我想象的还要糟糕一些: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庄森和黎曼鲁斯也许真的要面对一位神明。”
【没那么快的。】
蜘蛛女皇同样转过了头,她压下了瞳孔中的愤怒,继续与阿尔法瑞斯并肩前进的,只是这一次,他们的脚步声慢了下来,开始留心于应对不知道会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未知危险。
【一位神明的典礼,远比你想象的还要辉煌与残忍:即使是冉丹战争那样的启示录,也不足以供养一位神明的诞生,它甚至连将其召唤出来的资格都没有。】
“……你确定?”
【在这个问题上,请不要怀疑我,我具有最权威的发言权。】
“那好吧。”
阿尔法瑞斯点了点头,他果然没有继续挑衅摩根的权威,只是在瞳孔深处深深的记住了蜘蛛女皇的这句话,毕竟,这句话语所隐含的隐藏内容,实在是太深了。
【我其实更好奇另一点。】
摩根领先着半个身位。
【从我们所受到的影响来看,如果那个人真的摸到了所谓神明的边缘地带,那么他极有可能篡取到了名为【仇恨】的权能:为什么是这个,他与此有什么关联吗?】
“如果是广义上的仇恨,那的确有。”
九头蛇的目光第一次偏移,他看向了旁边那过于巨大的基因培养皿之中,在那宛如泰坦一样的玻璃柱内,堆砌着满满的肉团,那不像是任何一种生物的肉,并呈现出了一种病态的灰黑色,但除此之外,它的形态上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纯洁的,没有任何奇怪的地方:即使这本身就已经足够奇怪了。
像这样的肉团还有很多个,它们堆满了三四个大厅,无一不是呈现出了一种实验失败所导致的灰白与死寂之模样,但他们越往深入,这种死寂的气息便越稀少,找到原体们迈入了一个更深的大厅的时候,这里面的肉团,看起来就像是活的一样。
“令人惊叹的实验进度。”
阿尔法瑞斯的面色严肃。
“如果这里不是他的最终基地的话,那我不得不更为担心庄森那边的情况了,未知永远是最可怕的对手,尤其是足够疯狂的未知。”
【比起这些,我更好奇那个人在神明的边缘地带发现了什么,又拿走了什么:如果他真的掌握了那种力量的话,那我们最好立刻撤退,即使庄森不愿意,我们绑也要把所有人都绑走。】
摩根的目光一直注视着更前方的方向,而她的第三只眼则是在这重新跃动起来的亚空间中,不断捕捉着这些奇异的碎片,虽然这些碎片本身已经没有多少力量与价值,但它们依旧给予着蜘蛛女皇一种。熟悉的感觉,而且伴随着他们的逐渐深入,这些碎屑也越来越多了。
如果说他们在一开始所遇到的那些碎屑,只是随风飘荡的零星产物,那么现在。他们似乎正逐渐逼近那个爆炸的中心。
在走进下一个房间的时候,那些碎屑几乎把整个房间所对应的亚空间区域都堆满了,摩根甚至怀疑,如果她再推开一扇门的话,会不会看到一尊垂死的半神之躯。
但现实与她想象的不太一样。
刚一靠近那扇最后的铁门,亚空间中的尖锐叫声便吸引了摩根所有的注意力:用她的第三只眼。基因原体观察到了门后的情况。
那是一大片纯白色的刺眼光芒,纯净到了世间不可能存在的色彩,刺眼到了让基因原体也无法睁开她的瞳孔,它是无规则的,又是固定的,它是温暖的,又是冰冷的,它仿佛在不断的吸取着周围的混乱,扭曲,与变化,然后吐出一块儿又一块方方正正的产物,就宛如一位手捧宝剑与法典的君王,征服着一片片混乱的土地,将它们变成他的帝国脚下的温顺仆役。
【……】
这似乎与仇恨没什么关系。
摩根不由得困惑。
在她的耳旁,阿尔法瑞斯则是及时的补充上了自己的观点。
“听着,我有理由相信那个人与仇恨有关,
“他也许不会怨恨任何人,也许不会因为任何事情而与其他人产生矛盾,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与仇恨这个词无语:恰恰相反,我们的那个兄弟几乎平等的憎恨着现实宇宙和亚空间中的每一个存在,他鄙夷除他之外每一个个体的无能,指责人类作为一个种族的低效与无可救药,他甚至在一个公开的场合里宣称,如果没有帝皇的话,人类的文明将在一个千年内走向彻底的末日,而银河也不会迎来下一个统治者,因为一切都将在无序、愚蠢与疯狂中走向终结。”
“我们一向以为,这不过是他在一次次受挫之后的愤怒之言,但现在看来,这似乎真的是他内心深处的想法:如果他是这么想的话,那么他就有理由憎恨,这世间的任何东西了,人类只是其中之一。”
【源自鄙夷的仇恨?】
“是的,既然他是强者,他就有充足的理由和主观性来欺凌其他的弱者:仇恨不过是一个较为独特的理由罢了。”
【可单单是一个仇恨,可无法支撑一尊神明的领域:每一尊神明的王座都是无比复杂的,阿尔法瑞斯,一根支柱是撑不起来那些扭曲和疯狂的,而且看看他现在的举动吧,仇恨只能是原动力,支撑他做出这样行为的,肯定还有其他的因素。】
“但我们无从而知。”
九头蛇简短的回答着,他们并肩站立的那扇最厚的铁门面前,相顾无言,一种面对庞大力量的恐惧短暂的占据了两位基因原体的内心,又很快的被驱逐的一干二净。
无论是摩根还是阿尔法瑞斯,也许他们的本性是卑劣、歹毒、自私自利的,但在他们的内心深处,也并不缺乏愿意搏命的勇气:不管这些勇气的原因是什么,勇气就是勇气。
于是,在下一刻,两位基因原体同时向前一步,推开了这扇该死的大门:仅仅是推开了一道缝,无数的光芒便彻底的将他们淹没了。如同初生的太阳吞没了来不及躲入阴影之中的吸血鬼一般。
但这些光芒是无害的,又或者说,它们无法发挥出自己的伤害,它们是一群无头的苍蝇,是没有元帅的军团,它们的主人已经离去,没有人指挥它们进攻这些新来者。
基因原体们并没有继续深入到这个房间,他们只是在门口看着:房间里面是什么样早已无关紧要,因为无穷无尽的光芒已经遮蔽了一切,仅仅是站在门口,他们就能从这些光芒所产生的亚空间波浪中,用本能来感知到真相。
而这个真相,让他们都沉默了很久,他们不知道怎么面对,或者怎么说清,他们脑海中的那些新知识,最后,他们只能用干巴巴的问答,来互相答疑。
阿尔法瑞斯先开口:他比摩根要更为焦虑一点。
“这里曾经诞生了一位神明。”
【不算是诞生,因为那个神明并没有真实的出现。祂只是被短暂的唤醒了,在半梦半醒之间眯起了自己的眼睛,朝现实宇宙中投下的一瞥,并塑造了我们眼前的这一切。】
“你是说,祂又沉睡过去了?”
【是的:一尊会在未来被唤醒的神明,祂本有可能会在这个地方醒来,又或者是投下祂的影子,为祂的正式觉醒而铺路,但祂最终却没有这么做,那个有意或者无意唤醒了他的人,曾经无比靠近那个宝座,但却选择了离开。】
【或者说:放弃。】
摩根抬起了一只手,在第三只眼的视角下,她看到了那些闪烁着光芒的,隶属于神明的碎片:在这座大殿之中,这些碎片是如此之多,如果把它们组装起来的话。那会是一个能够轻易抹杀掉任何一位基因原体的强大存在。
但现在,祂死了。或者说。
【祂被放弃了。】
“……放弃?”
【是的。】
摩根点了点头,虽然她仍未履清所有的事情,但是眼前的这个情况,却已经被他所破解。
【接下来我说的话也许会很梦幻:但你最好相信。】
【那个人,我们的兄弟,在某个未知的时刻,他来到了这里,通过了某种我们现在无法知晓的手段,他深入到了亚空间的深处,有意或者无意的摸到了那座属于神明的殿堂,并且无比靠近其中的一个王座。】
【而我们眼前的这些碎屑,就是他在抚摸这个王座的时候,所无意间形成的伟大身躯:一旦他坐上去的话,这个身躯将会成为他新的力量,帮助他花费漫长的时间,用最伟大的战争,去唤醒自己的所有权力,成为真正的神。】
【本应是这样的……】
【但不知为何,他最终离开了那个王座,那座殿堂,而这伟大身躯因为没有足够的支撑与牺牲,而彻底破碎,化作了我们眼前的这不计其数的碎屑:在那之后,那个人也许离开了这里,深入到了死寂群星的最深处。】
“……”
“……”
“你的意思是……”
【是的,阿尔法瑞斯:就像你所想象的那样。】
【他曾有机会成为神明,或者踏上成为神明的道路,并且在这条道路上拥有着无比便捷的待遇,几乎注定会走到最终点,注定会坐到那个王座之上。】
【但他没有这么做。】
【他放弃了这一切。】
【他放弃了成为神明:出于我们所不知晓的原因。】
【而这个原因……】
说到这里,摩根的语气顿了顿,她为自己接下来想要说出的话而感到无比的荒谬。
【这个原因,这个支撑着他放弃了神明之力的原因,应该就是……】
【对于帝皇的忠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