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轩紧紧咬住下唇,眼中透着几缕血丝:
“又可知,那些汝南义军,本该像这些江陵百姓一样,等着汉军入城?!”
“但他们选择拿起了兵刃,主动抗争!”
“朝廷在倾尽全力北伐,在兴复汉室!”
“焉知这天下百姓,没有在试图南归,在思慕大汉,抗东胡?!”
种轩站起身来,声音沉稳:
“若能看到九州归一山河一统,纵使死上百次千次万次,又有何惧!”
“种轩,甘之如饴!”
众人的目光,在这一刻聚焦在种轩身上。
仿佛能够感受到他心中燃烧的火焰。
然而,局势依然悬而未决。
北伐大计,绝不是凭一人之言,可以决断的。
甚至哪怕是皇帝,你如果威望不足,弱势了一些,也不可能乾纲独断。
众人都望着皇帝,好在他们的皇帝威望很足很强势,可以乾纲独断。
上首的刘恪望了眼薛嘉。
在墙角咳嗽的薛嘉,微笑着点了点头。
刘恪实属没看懂这病秧子是什么意思。
也不好意思多问。
于是沉吟一声,不咸不淡的道:
“北伐战略不变,依照朕先前的安排,调兵遣将,运输粮秣物资。”
“取下新野、宛城之后,围攻襄阳城。”
“至于汝南义军.”
他顿了顿,继续道:
“种轩,你先拿出一份名单来,朕来做些封赏。”
“.”
种轩沉默了一会儿,点头称是。
他大抵是明白了皇帝的想法。
维持原定的北伐战略,继续调度兵马、粮秣。
这种涉及大局的事情,真不是区区一支义军的生死,能够改变的。
不过皇帝也对义军表明了关心。
应该是想用更多的封赏,来收拢人心。
以弥补无法派出援军。
说实话,种轩是能理解的,毕竟现在这个局势,朝廷派遣援军着实讨不得好。
还容易反受其害。
皇帝这么做,能给足封赏,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打个比方,你肾亏要换个腰子,人家兜里十块钱,给了你五块钱手术费,已经够顶了。
总不至于让人给你捐个腰子吧?
刘恪望着种轩,还是那般平静:
“听说种轩你颇有文才。”
“那便替朕起草一封亲征诏。”
“一千兵马朕予不了你,数万援军,朕也派不出去。”
“但朕一人,当得起百万雄师。”
本来还有些沉寂的种轩,直接愣住了。
这话乍一听,只觉得狂妄。
可细细一些,竟然颇为写实。
当今天子,确实是气吞万里如虎,当抵雄师百万。
众将也都愣住了。
唯有薛嘉,稍微好一点,他点头是为了示意,让皇帝按着他自己的想法去做。
只是也没想到,竟然是这么大胆的想法。
稍稍一想,他便明白了其中缘由。
正待众将想要出言劝阻之前,薛嘉出列道:
“襄阳城易守难攻,即便陛下亲至,一时半会儿,也难以攻下。”
“陛下正好可借此良机,轻车简从入汝南。”
“以陛下之威,足以稳定义军,而后只需要带着义军,往宛城方向撤走便可。”
“料得那时,我军已然收复宛城,双方则可会师于一处。”
“既能收了义军之心,让北方汉人受到鼓舞,抗击东胡,我军也多了一员大将,一支兵马,攻取襄阳更有把握。”
众将一想,还真是。
如果在不调度大军支援的情况下,还解决义军的危局,只有这一个办法。
皇帝亲自去一趟,一切迎刃而解。
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皇帝孤身入汝南的安危。
但好像不是什么大事儿。
东胡人的马都没他的驴快,重甲铁浮屠都禁不住一个棋盘。
千里走单驴,完全不是问题。
不过众将还是规劝了一番。
无论是不是什么大事儿,皇帝的武力值是高是低,都不应该如此犯险。
刘恪态度倒是一如既往的坚决:
“诸卿不必多言,朕早先便曾言及,这天底下,没有任何一个大汉子民,应该被放弃。”
种轩直接感动得热泪盈眶五体投地,对天发誓道:
“此生不复汉土,我种轩誓不为人!”
刘恪只是摆了摆手。
造反嘛,这个我擅长。
而且以他的观念,归义军肾亏要换个腰子,把东胡人的腰子噶来换上不就行了?
——
襄阳城,郡守府。
“江陵城被李景绩给拿下了,还能更离谱一点吗?”
“汉军几乎没有折损,只怕不日便会攻取襄阳郡各地,让襄阳城变作孤城!”
“还有那休屠弼,他作为我东胡的将军,竟然还投降给了大汉?!”
“石周曷部何时亏待过他!”
大贺履手中拿着百里加急的书信,在府中来回踱步。
老脸上满脸委屈的模样,让人看了都不免有些心疼。
他在侯君延绝北道时,支援江陵的意愿确实不强烈。
心里打着让江陵的石周曷先死守,多消耗一下汉军的想法。
这样才能让自己的襄阳城,能守得更久。
但谁能想到,石周曷先不抵抗,直接死了,休屠弼更是带着一众军将投降了。
这不是白白给汉军送钱送粮还送人?
这下好,你江陵不仅没消耗汉军,还让人家更难打了。
手下亲信见大贺履大倒苦水,心中也是无奈。
虽说李景绩夺城确实离谱。
但也别说江陵了。
就算是这襄阳,要是没您老人家镇压,等着汉军兵临城下,只怕是也降咯!
“将军,如今事情已经发生了,再抱怨也没有用了,还是快想想办法,如何应对那刘雉儿吧!”
“嗯。”
大贺履点头,他不是个情绪化的人,只是汉军让他实在没办法。
现在稍微宣泄一番情绪,倒也正常了起来。
“你们说说,如今我们该如何应对刘雉儿!”
那亲信拱手说道:
“将军,刘雉儿如今已经占据江陵,下一步应该是攻打新野、宛城两地,从而隔绝襄阳与北方的联系。”
大贺履颔首,道:
“既然如此,那就书信一封,让两地守军提前准备,多支撑一些时日。”
“同时,那刘雉儿初得江陵,其中我部族人不少,尚未真心归附。”
“理应遣一支轻骑骚扰,不说击败汉军,至少也不能给那刘雉儿收拢族人之心的机会!”
大贺履思来想去,这些应对之法,都不能让他太放心。
还是儿子之前出的主意,割让新野、宛城,强行拉蒲前部下水比较稳妥。
毕竟汉军现在攻打新野、宛城,估计也就是几个月的事儿。
与其让人家收复失地了,还不如给蒲前部呢!
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和蒲前部谈妥。
留给他们的时间,可不多了啊!
正当此时,一个声音传来:
“孩儿不负父亲所托,大事已成!”
大贺履抬眼望去,来人正是大贺楚材。
“不愧是我大贺部麒麟儿啊!”
大贺履颇为欣慰。
大贺楚材拱手道:
“父亲,孩儿此去,不仅与蒲前部谈妥,将城池割让出去,还使计协助汝南郡守,压制了那股大汉义军。”
“义军?”
大贺履愣了愣,道:“张议平的那支归义军?!”
“正是。”
大贺楚材点头道:
“那张议平颇有用兵之能,若非使计,还真有些难办。”
“不过现在蒲前部内部的乱局已定,必然会来接收城池。”
“到时候汉军与他们的兵马对上,襄阳城可稳如泰山。”
大贺履连连点头如捣蒜:
“既然如此,那为父就不派人了,就固守在这襄阳城。”
大贺楚材却摇了摇头:
“不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