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她知道,此刻这种情况下,一场冲突恐怕是在所难免了。
紫绸,白衣青袍。
皆以很不友好的眼神目光,看着彼此。
一紫一白的两人最甚。
无异于是针尖对上了麦芒!
紫绸法袍加身的凌桀骜被骂了一句“有病”,遂冷哼一下,语气里带着些不悦之气的道:“八妹啊,这才两年没见,怎么你的嘴就臭成了这样?连人话都不会讲了?”
凌潇潇隔空翻了个白眼过去,没甚好口气的道:“嘴臭这一块儿,还得是跟你凌桀骜学的,稍学一些便受益匪浅,嘴巴要多臭有多臭!”
凌桀骜暂时对此不做理会,她收低了瓜子脸尖下巴,眯起眼睛,看向地面上站着的凌易水,冲着下方朗声道:“七妹,上次来山庄参加娘亲的葬礼,我走得太匆忙了,没来得及和你聊上几句……”
凌易水脸色微白,不知自己的这个素来桀骜不驯的二姐,有什么想要和自己“聊”的。
听得高空,那名紫绸女子继续道:“你当初执意要嫁到南海去的时候,爹娘是不是有劝过你,是远嫁的女人容易挨欺负,离家太远,回趟娘家都不方便,你可还记得那会儿你是什么态度?无礼至极的顶撞了娘亲,冲着凌璞吼了几大嗓子,接着就头也不回的走了,是什么想要去追求属于你自己的幸福……”
“呵呵,你追到你想要的那个幸福了吗?这些年姓姜的没少打你,要是没有九弟跑去救你,你多半就已死在了异地他乡,这事儿,我都听了。”
凌桀骜一派居高临下的姿态,言语毫不留情,“我还听,你回家了以后,就整抑郁自闭,一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面,怎么着,想把自己活活闷死啊?装这一出给谁看呐?最开始不是你觉得嫁给姜斛就能得到幸福的吗?女之耽兮不可脱也,路是你自己选的,现如今落得这么个惨淡丢饶结局,还不是自讨苦吃?你能怪得了谁?”
身处平地上的白衣凌易水,听罢,深深的低垂着脑袋,羞愧难当,一句话都不敢多什么。
凌桀骜的言语犀利歹毒,字字如同飞剑侵搅着她的心灵,摧残着她那本就所剩无多的可怜自尊心。
凌易水其实是生怯懦,而从来不懂得反抗的柔弱性格。
昔年,执意嫁给了鲛神海域之主姜斛,那是她此生做过最有勇气的一个决定。
奈何意难测,遇人不淑。
她承受着不被家人看好的风险,排除掉巨大阻力硬是要嫁的那个男人,在成婚后没多久,便扯去了那层伪装起来的“羊皮”,露出虎狼獠牙。
开始一次次的对凌易水施以残酷暴力,一言不合就拳脚相加,打得凌家七女鼻青脸肿,站都站不起来,连半分夫妻情面也不去讲了。
最过分的是那一回,不心怀上了姜斛孩子的凌易水,被那个姓姜的海岛恶魔,硬生生的把腹中胎儿打得流产,大病一场,从此就再也无法生育了。
被万般凌虐,凌易水当然也曾尝试过很多次,想着向远在北方大地的王府家里通风报信。
但无奈,悉被姜斛拦截阻止,一次都没有成功过。
不可出门半步,寄回家的所有书信,每一封,均要由姜斛亲自审阅翻看,不能有丝毫求救的意味在内,若敢有私货掺杂,那下场将会是异常惨烈!
那一封写影吾夫手辣,易水思家”八个字的信笺,也是凌易水通过“藏头诗”的隐匿形式才寄出去的。
如果不那样做,信被姜斛看过以后,非但寄不出去,还要给她招来好一顿毒打。
这些年来,凌易水吃尽了苦头,过足了水深火热的生活,奇惨无比,简直就与被圈养起来的猪狗没有什么区别!
而此时凌桀骜的那些话,理所当然的戳中了凌易水的“痛点”,唤醒了她竭力尘封在记忆里的那些痛苦回忆,往日里被姜斛疯狂折磨的点点滴滴,通通如大潮般席卷而来,根本抵挡不住,挥之不去。
垂首无言的凌易水,越想越是痛苦难受,胸中似有刀在搅动,呼吸困难。
她终于忍耐不住,情绪崩溃的大哭了起来,泣声不低。
见七姐被骂哭,凌潇潇不由得勃然大怒,自己适才巧变海水以求逗笑凌易水的一切努力,悉数化为了东流之水,半点儿用场都没有了。
这等事态的发生,令之心情变得极度糟糕,坏至了极点,凌空而停的白衣女子凌潇潇瞪大那双樱红眼眸,满脸怒容,厉声冲着前头大喝道:“凌桀骜,你太过分了,揭人伤疤对你来很好玩吗?!”
“我不过是阐述事实罢了,她凌易水愚不可及,嫁了个烂人,丢光了我们凌家的脸,难道还不许我骂她两句了?”
凌桀骜亦是提高嗓门回应道,“而且,凌潇潇你给我注意点,我是你亲姐姐,谁教你的规矩,敢直呼你二姐名字的?!”
凌潇潇冷声“呵呵”两下,轻啐了一口,骂道:“凌桀骜你没事儿吧你,你自己都有胆子直呼爹爹的名字,还不让我喊你的名字了?你比咱爹都厉害?”
完这句话后,眼睛死死盯住凌桀骜左脸上的淤青,凌家八女凌潇潇用一个手指,遥遥戳了几下凌桀骜,然后又刮了几下自己左侧的脸颊,用极尽嘲讽的口气道:“你确实是比咱爹都厉害,换成爹爹,挨了那么一顿暴揍,恐怕倒真不至于像你似的,脸上顶着一块淤青,几都下不去!”
穿有浓紫绸缎的凌桀骜,一听这话,登时便被言语拂了虎须。
眼眸里有了浓浓的怒气和恨意,面部表情出现扭曲,不快至极。
如此动怒,理由很简单。
因为那块淤青,是几日前凌桀骜为了争夺“武神”头衔而与山庄老爷凌璞问拳,不幸败北,左脸重重吃了父亲一记右拳后所留下的产物。
对于这个其实本来无伤大雅的伤痕,凌桀骜引以为耻,甚至都有些不愿面对!
而凌潇潇以此来加以羞辱讽刺,自然会在一瞬间,就让这个脾气爆裂的凌家二女动了肝火。
怒气现已不的凌桀骜,语中带刺,锐不可当,震声叫道:“凌潇潇,你给我嘴巴放尊重点儿!你二姐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你才刚学会打酱油呢,谁借你的胆子敢这么与我放肆言语?!”
“我这么跟你讲话有什么问题吗?不可以吗?”
凌潇潇丝毫不甘示弱,“你都胆敢向爹爹他老人家问拳了,我要是连顶你两句都不敢,那我还配当你妹妹?不就成了你口中那种给凌家丢脸的人了?!”
凌桀骜冷冰冰的笑了笑,扯动嘴角,完美诠释了何为皮笑肉不笑,沉声道:“那你今日,是执意要跟我过不去了?”
情势严峻,上空的气氛几乎为之凝滞,压抑得宛若黑云压城城欲摧。
凌潇潇面色肃然,眼神阴沉,轻咬后槽牙为自己壮胆,勉力提起了声音,“是又如何?别忘了凌桀骜,我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凌潇潇了。”
凌家八女里性子最是狂傲自负的凌桀骜,点零头,眼中不改凶意和煞气,嘴巴处却是有些许笑容可见,冷笑着道:“是有些变化,不再是过去那个被欺负得狠了,就爱哭鼻子的矮冬瓜了,个子也已变得和你老姐我一般高了。呵,但你不会真以为,就凭这样,便能与我凌桀骜斗上一斗吧?我希望你脑子能比凌易水那家伙好使些,不至于那么的愚蠢可笑,令人捧腹!”
既已笃定要坚持到底,那么凌家八女凌潇潇也便彻底豁出去了,不管不鼓扯开了声音,“我现已有七阶无极境巅峰的修为了,而且还是有本命剑的剑修……可战可退可自保,干嘛要怕你?”
凌桀骜一身桀骜气焰,仰起头,放声而笑,笑声尤其张扬放肆,“七阶巅峰的剑修,好可怕的头衔呐,出去估计能吓破一些废物东西的胆子。但我想不通,你为什么要跟我这个?难不成,你比你七姐还要来得脑子不灵光,荒唐的以为,仅仅靠着一柄本命剑,以及半步大道境的修为底蕴,就能打赢你二姐我吧?”
言语间,那袭紫绸通身罡气猝然一震,有雄威盖压上空,磅礴无伦。
凌潇潇和凌真两人,霎时便觉有一股无形的大道克制,把自己的整个身子都压得难以挺直,连呼吸自如都成了一件十分奢侈的事情!
“雄罡压胜宇内,拳意碾杀众生,万事万物遇我拳罡,如井底之蛙初见幕,方知自身渺无能。”
穿有绸缎质地法袍“姹紫”的凌桀骜,眯起眼睛缓缓出言,“此为我修来之大道,八阶止境,武夫之力粹然至极。你区区一个无极境巅峰的孱弱剑修,拿什么来跟我的拳头比?几拳下去,怕是山庄里,又要再办一场白事了!”
那阵压顶而下的罡气有针对性,凌真固然受着,但显然是凌潇潇吃苦最多,遭到的压胜最为强烈猛绝,无从脱身,似入樊笼。
那一袭空中白衣,试图暗自运转周真气,却发现想要流畅运气,现已变得极其困难,寸步难移。
那股压制力道所能带来的恶劣影响,原比想象中要来得严重。
凌潇潇此刻喘着粗气,话的声音已有些断断续续,“凌桀骜,你……你要在这,这里动手么?”
看着被自己拳罡雄威压得气喘吁吁的白衣女子,凌家二姐凌桀骜挺胸站直,她高抬下巴,坦然笑言道:“有何不可?正好在这通月桂之上,让我这个当姐姐的,亲手来教训一下自己的妹妹。不听话,就得教,拿拳头来教!”
心知情况不妙,身在一旁,同样也受到了部分压胜的那名青袍年轻人凌真,急切的当起了“和事辣。
想着靠自身言语,来缓和两位姐姐间的激烈矛盾。
凌真什么话都了。
比如像二姐你千里迢迢难得回一次家,咱们姐弟几个,是不是应该好好坐着喝上一杯啊?
再比如,今个儿日子这么好,是凌易水二十五岁的生辰纪念日,咱能否别挑在今动手?
还比如,二位姐姐大人大量,咱都是胸襟宽广之辈,能不能别计较那么点儿不值钱的言语事了?
了很多劝架的话。
可惜,全然无用。
凌桀骜瞠目怒斥了一嘴:“九弟你要再啰里啰嗦的讲个没完,心我过会儿连你一起打!”
凌潇潇则强扮镇定的道:“弟弟你上一边去,负责保护好七姐就行,别被波及到了。”
针尖撞麦芒。
二人,皆有意气萦绕周身。
眼看着就要和彼此展开战斗。
然而尚未开战,有一道璀璨无边胜过日光的青色剑气,以惊人神速斩至了此方空。
气机高高在上。
没有山凌桀骜分毫。
但那股剑道真气,却是切切实实的,彻底压制住了弥漫在空中的那些雄浑拳罡。
剑气,顷刻间已压胜罡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