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魔教教主的大弟子忽然抬头,看见靠近门口处的那名青袍年轻人居然还没有离开。
按道理来说,那个小子在看到自己这等快速杀人的场面之后,理应是被吓破了胆子,仓皇至极的逃离这间梦仙屋子才对,怎可能还站在这里?
他的胆子怎能做到如此之大,不知地多厚,天多高?
凌真悠然站立在远处,一直都没有动身,一身风流青袍的他,定力和勇略均是当世顶级水准,明明才只有二十岁,但某些应敌方面的心智,已不弱于那些沙场和修罗场的老油条了。
这位天神山庄的神元世子,这会儿挺直了腰身,他露出和谐而淡然的微笑,看着那个杀人如杀鸡的魔头大弟子任刑,凌真说道:“为什么要逃跑?我可没有欠你银子,你非我的债主,我为什么定要逃开这里?”
金刚雕先是微微愣了一会儿,对凌真这个出乎意料的回答有些没回过劲儿来,接着就开始放声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
任刑边笑边冲着凌真道:“你可真是个有趣的小家伙啊!那就看在今日本大爷杀人杀得过了瘾,就饶你一条性命吧。”
说完,任刑那个臃肿的矮小身体,又猛然一个跳跃,来到了那座屋内用来跳舞的平坦台子上。
来到了那个作为红梦楼镇楼之宝的花魁冷妙音的身子旁边。
大花魁已是花容失色,她声音颤抖个不停,甚至连去看一眼那个肮脏丑陋,满身血渍的矮侏儒一眼。
但要她就这么逃了,却也没那个天大的胆子!
进退不是,几乎临近崩溃。
“你别再靠过来了,我求求你了,求你……”
一身翠绿薄纱裙的冷妙音,当下那具妙不可言的动人娇躯,因为过分惶恐害怕而发出颤抖。
脸上的神色,也已经把她的那份恐怖给暴露得一览无遗,简直就是又惊又怖,惶惶然快要窒息!
披着件黄老虎皮的死矮子任刑,那一张极为肥胖且油腻的丑脸上面,因见到了花魁那惊为天人的曼妙身段,而露出了极度迷色的情动神色。
太丑,太恶心,太过令人作呕!
他一点点凑近了花魁的身体。
伸出两只和猪蹄颇为类似的大肥手,无所顾忌。
那就样在台子上面,放肆的对着冷妙音这名天仙也似的绝美花魁——“上下其手”!
由于动作缓慢至极,愈发显得这厮猥琐到了极致。
那个死矮子边摸边口中说着调戏的言语:“我的大宝贝儿哦,你的身子可真是软呐,这样的人间尤物,从今往后就只归我金刚雕一个人了,今晚我便让你知道知道,何为真正的硬如金刚……”
花魁欲哭无泪,若非怕痛,她只怕当场便要咬舌自尽,横死在此地,也坚决不想便宜了这个该死的矮子。
就在这时,任刑猛地发觉自己的边上有一阵杀意袭来。
很细微,但是异常的迅速!
那是一记针对自己首脑位置的突袭。
任刑大吃一惊,幸亏他修为和实战经验都不算弱,颇有临危不乱的能力。
猛一偏头,堪堪躲开了那根暗器。
那是一根细小至极的长针!
不用猜都知道,那针上必定有着极为凶猛的剧毒,见血封喉。
而射出此针的方向,正是那个青袍年轻人所在的位置。
任刑瞪圆了眼睛,一脸震惊悚然的看向了那个陡然射出毒针的家伙。
凌真笑着仰了仰下巴,冲舞台那边说道:“呦,反应还挺迅速的,若是没躲开那根销骨麻毒针,你现在恐怕已经毒发了,那样就不是金刚雕,而是软雕瘫雕废雕死雕了!”
“果然,果然是你这小子出的手……”
任刑气急败坏的狠狠说道,“本大爷好心饶了你一条性命,你小子倒好,非但不令我的情,反倒还来杀我?这是何道理?”
青袍加身,洒脱绝伦的凌真迈着悠然步伐,走了上去,边走边笑吟吟的说道:“什么什么道理?杀你这种人还需要道理吗?你屠杀神猿八棍,调戏花魁冷妙音的时候,可有想过道理二字?”
任刑不再抱着翠绿薄纱的花魁,而是死死盯着那个面对自己竟然还能如此镇定的年轻人。
凌真继续道:“我娘素来仰慕佛法,而那位百珠大师更是我心中仰慕的老前辈……”
身为昔年魔道领域的绝顶强者,这名青鸾魔君的大弟子,此时很不耐烦的断,拿手指着凌真,用咆哮震怒的语气质问:“说那么多废话作甚?老子问你姓甚名谁?和我有何旧的仇怨?今晚我定要亲手宰了你,不想手上有无名的鬼!”
其声如雷震,整座屋子皆可传遍。
凌真却不为所动,索性一只手插在腰间,挺胸说道:“你爷爷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凌名真,天神山庄神元世子是也!”
穿着虎皮侏儒任刑握紧了拳头,挑起眉头,冷笑几声,“我说怎么如此自信,原来是凌璞那老家伙的儿子啊,你爹他亲率铁骑踏平了不知多少武林宗门,这世上不知有多少人想取了你们凌家人的性命呢!今个儿老子算是运气好,竟是被我碰上了你,拿掉你小子的头颅以后,定要把你这颗姓凌的脑袋传首整座江湖,让道上的兄弟们都知道知道,杀你凌真者,是我任刑任大爷!”
凌真淡淡的一笑,一脸的无所谓,十分冷静平和的开口讥讽道:“你那个死去的师父,当初就没教过你,说大话遭雷劈的道理?哦对了,你师父他早就死了,打不过百珠大师而羞愤自杀了,啧啧,你这个当大弟子也真是不孝啊,你师父都死了,你这王八犊子却还在世上苟且偷生,真是半点儿脸都不要了!”
任刑本就是个性格极为暴虐之人,否则也不至于那么随意的打杀他人性命,再上饮了酒水的缘故,杀心杀意更浓。
而当下,居然被这个姓凌的年轻人应如此言语嘲讽讥笑,这叫他如何能不狂怒到丧失理智的地步?
“你妈了个巴子的,看老子今儿我不切碎了你!”
任刑暴怒的大喝一声,其音浪若洪流,就那样无所忌惮,无所防备的想着凌真猛奔而去。
就好似一只饿急了眼的可怕雄鹰,狠狠地扑向了一顿丰盛至极的晚餐。
不吃不行,必须要一口不剩的吃干抹净方可称心如意!
金刚雕恶雕扑食。
不论如何,都定要亲手杀掉凌家大少爷凌真!
适才凌真趁着任刑轻薄无礼对待花魁冷妙音之时,抓住机会,射出了一根细不可查的小小毒针,销骨麻毒针。
希望能用那根从割面鬼阮苍那里得来的暗器毒物,一击毙命的杀掉金刚雕。
却到底还有些低估了这个死侏儒的反应能力,未能射中,被人当场闪躲了开去,就差那么一点点,再晚避开一点时间,那根细小毒针就可以射进那家伙的头颅当中了!
既然偷袭未能得手,凌真当即也改变想法,决意与之厮杀一场,分出高下。
当下情况固然凶险,连凌真都不敢有丝毫的松懈,唯恐一失足成千古恨,死在那个姓任的家伙手上,被传首江湖,为世人所耻笑。
那名穿有黄虎皮的肥胖侏儒,脚步极纵,速迅若雷,朝凌真这边尽力杀来。
青袍年轻人心知肚明,此战决计是异常险峻,故而当机立断,拔出了剑鞘内的那柄长剑。
剑光离鞘,似神龙出洞,怒蛟离海!
手持母亲姚樱心爱至极的佩剑红陌,凌真以英武的姿态,摆出了应敌作战的沉稳态势,直面狂暴无匹的杀人狂徒任刑。
那个癞子头侏儒猛然跃起,张牙舞张的把两条肥臂往两边张了开去。
那一瞬,胸腔等中门的要害部位,一下子便暴露了出来,一览无遗!
凌真打赌这任刑是个彻头彻尾的愚蠢莽夫,决计是不会有什么心眼和诡计,做不出类似诱敌深入那等玩弄人心的。
遂毅然决然,选择猛攻直击!
抓住此等千载难逢的大好时机,凌真运足了磅礴至极的本命真力,递出了一式剑招。
剑气如龙,主打的便是一个气势为先,剑前无人的顶级境界!
一剑穿空,直直前戮而去。
猝然间猛烈的剑道罡气,激烈荡漾开来,锋锐至巅的剑尖,就那样瞄准任刑前胸膻中穴之要害!
那金刚雕当真不是什么弱气无能的鼠辈,毕竟是堂堂昔日魔教巨头青鸾的爱徒,修为和实力皆不容小觑。
他拥有着盖世无双的硬气功夫,能够以内力化出类似坚硬铠甲一般的存在。
即使面对那一股子强猛至极的剑罡杀意,无有丝毫退后之意,胆识惊人,雄霸无惧!
他把两条粗肥的短胳膊,及时的格挡在了自己的前胸部位,顺势有内力劲道流至此处,为其防身证体。
金刚雕以此神通手段,刀枪难入,可护住极为关键的窍穴的部位,不受到多么严重的剑道罡气侵扰。
剑气凛冽猛绝,可击溃生灵无数!
却被任刑以几乎不弱与佛门金刚体魄多少的硬气功,生生挡在了门外。
凌真递出的第一发前刺,对准了任刑膻中要害处的第一剑,并未得以攻成,没能一击致命。
那一记强绝狠辣的前戮剑罡,势若奔雷,也仅仅是击中了金刚雕宛如金刚钻石的顽固手臂上面。
罡气和内力劲气两两发生激烈相撞,猛地就出现了一声大响,震耳欲聋,简直就是陆地上砰然炸裂的鱼雷!
两人之间的距离快速拉近,凌真对自己作战的优势所在很是清楚,手持长剑之人怎可与赤手空拳之徒凑得如此之近?
犯了兵家大忌!
于是乎,青袍年轻人在略微惊了一下后,立时稳住了心态,并没有因为这原本以为注定能成功的一击未果,而心生什么气馁。
那就再接再厉便是!
凌真尽力后撤,以最快的速度和最高的效率,与那矮胖的虎皮侏儒拉开距离。
不至于和神猿八棍一样,凄惨万分,悲哀沦为被砍瓜切菜的对象。
距离拉开,剑术便又有了发挥施展神通的余地,优势的天平又倾斜向了自己。
情况还算是很好。
然则就在年轻人刚刚松了口气,便刹那间浑身毛骨悚然,就连那一对桃花眸瞳孔就暴然涨大!
不过片刻间的光阴,那名姓任的矮肥汉子的身体就出现了一个极速的凌空拔高,凌真连忙举起上挑。
青袍公子哥未及出剑,只见有八条异常清晰,杀力和锋锐程度堪称一目了然的雪白色气机真流,从任刑的双手指缝当中飞蹿而出。
休要小看这八条不起眼的小小“白鱼”,就在刚才这些瞧着无甚杀伤力的气态小鱼儿,以猛虎入羊群般的可怕杀力,短短一会儿的光阴,就屠杀掉了神猿八棍那八个体格雄魁结实的持棍大汉。
手中长棍裂碎木块齑粉,就连身躯肉体都根本抵抗不住,当场就变为了摊成一地的残肢和血块。
一个生龙活虎的大活人,被白鱼切中,立边死尸!
可见其杀力之雄,攻速之猛!
凌真当下状态十分严肃,将全部的心神凝聚起来,无论如何他都需要确保自己不至被这几条雪白气机伤到。
否则,即便自己穿有护体软甲,那件父亲所赠的法袍青蛟,也绝难保证会安然无恙,搞不下也要落个残疾或者暴毙的可怜结局!
任刑身体落下的同时,八条指尖白鱼,也跟着凶猛袭下。
此等情况当真可谓是“兔起鹘落”,虎皮汉子落下,而凌真则刹那间竭力跳起,动作迅捷,总算无恙。
凡是被白色杀人气机碰到过的地方,不管是地板还是桌椅,悉数崩碎破裂,一地的碎屑。
周遭已满满尽是触目惊心的裂痕!
这足可见识到任刑这死侏儒出手有多么的凶残猛烈,无情而暴虐。
魔神下凡恐怕真也不过如此!
凌真深谙对付像任刑这等怪胎似的对手,务必要时刻注意把控距离,自己右手紧握红陌剑,左手的拳招功夫已经无用武之地,那就采用其他的兵器。
鞭子!
或许可用软鞭,来成功克制那头金刚雕!
凌真快速从纳戒力取出了一根赤红颜色的长鞭,鞭子上面有许许多多尖锐异常的倒钩刺,看着便知威力不小。
此物名“断魂鞭”,乃赤炼归墟内那位石榴裙女子许白绫的趁手兵器,凌真跟她借,没借到。
于是无可奈何,就根据自己四年来的默默观察,偷偷拜托几名工匠仿制了这么一条。
出关后,并没有告诉许姐姐自己的所作所为,一直都把这条鞭子藏得好好的,谁也不知该物件的存在,唯凌真一人晓得。
当然论起此长鞭的材质和精良程度,赝品必定是比不过正品,没办法和许白绫的那一条断魂鞭相媲美的了。
能用,于凌真而言,只要能在实战的过程中派上用场,那就是有用的东西!
凌真毫不犹豫的使出了沉重的鞭法,长鞭如龙,呼啸甩尾。
每一鞭劲急震荡而出,总有万千神力汇聚在一个点,那个点,就是鞭子一物所能发挥的力度极限!
鞭影如光影,持续性的在任刑身子周围出现,若鬼魅盘旋。
鞭名断魂,正是要让敌手丢魂丧胆,断绝生之欲望!
可这些一下接着一的鞭子攻势,只能起到干扰的作用,无法作为决定的杀招出现。
几乎每一下都能被金刚雕顺顺利利挡架下来,或者直接就那么躲了开去。
凌真借助着此断魂鞭的威势,时时刻刻不忘与那死侏儒保持距离,处在近乎“绝对”的安全位置。
并时不时的递出剑招,力求一个出敌不意。
交手不过几十招,这座梦仙屋子里,已是满地狼藉!
台上的花魁冷妙音看着下面的激斗,招招式式都穷凶极恶,朝对方致命的要害处袭去,场面太过可怕,已连瞧都不敢多瞧。
再加上腿软,以及大门口被两人堵住的原因,红梦楼的头牌花魁根本不敢逃离此地。
只能心里一遍又一遍的祈祷着那名青袍公子能取得胜利。
若是凌真败了,那自己多半今夜真要落入任刑那个怪胎的手里,任凭其处置了,那可将是生不如死的下场!
突然间,冷妙音激动了起来,那一双美得不可名状的秀目,顿时睁得又大又圆,绿裙花魁的脸上,浮现出了欣喜若狂的表情。
她想欢呼出声,但出于忌惮,还是紧紧的用双手捂住了嘴巴。
原是凌真在一个匪夷所思的角度,用极其诡谲刁钻的手法,劈斩出了一剑。
这一剑得了手!
不知是速度太快还是角度太过奇绝,总之,任刑未能躲开此剑,也没来得及提臂格挡,就那样被剑气斫中了身躯。
前胸处,登时裂出了一道醒目的伤痕,剑伤缺口的地方血如泉涌。
很快新涌出来的血液,就把任刑的那件虎皮衣裳给浸透了,一片猩红,极为惨重!
斩出那一剑,而取得了莫大优势的凌真,仍是谨慎万分,没有直截了当的挺剑追击,而是停下来,咧开嘴,笑着说道:“这一套剑诀,学自昔年武林正道大侠,独孤剑冯山白,剑诀之名两个字——‘千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