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还嚣张的心魔此刻破口大骂,一边应付着舒浓的火,一边还得应对柳叙白对他的压制。
不,或许并不需要压制。
柳叙白抿着毫无血色的唇,舒浓的这股力量足以他借来灼烧心魔,一鼓作气将其消灭。
只是他越清醒,脸色便越发苍白,心魔作乱时他偏执地认为他与舒浓还有以后,矛盾地一边恨不得以命换取她的原谅,一边又渴望她回到自己的身边。
彼时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相信的事,逐渐清醒的柳叙白却越能知晓其中的不可能。
见他没什么大事,华丘不得不将心神投入到舒浓的事上去。
或许是入过幻境,他亦对当初心有愧疚,跪在舒浓脚边,昔日的一宗之主如今低声下气,轻声哀求:“我愿死在仙子剑下,若仙子还不解气——”
陆望壹迅速接过话:“便再杀我。”
她身边衣衫染血的明月也跪着往前挪了一点,仰头看她:“若仙子还不解气,便再杀我。”
“也可杀我。”天云门的长老出声。
上华宗的弟子也俯身,以头点地:“亦可杀我。”
“愿以性命换仙子消恨。”又有弟子出声。
“愿死于仙子剑下,换仙君性命,仙子解气。”
“……”
仙门百家,数名弟子,为这天下宴选来的数名佼佼者,跪了一地,弯腰下拜,求的——竟然是以自己的命来换柳叙白的命。
舒浓面无表情地转身,却在与晏长安对上视线时,见他撩袍缓缓下跪。
舒浓眉头轻挑,秉着不为青光的主人找麻烦的态度,视线径直掠过他,将苍生殿跪下的人环视了一遍。
如今这殿里,仅有舒家人和宋临没跪了。
舒浓轻轻“啧”了一声,将视线落在柳叙白身上。
华丘眼眶微红,未敢抬头观望舒浓的脸色,目光轻轻落在她身上流转的符文上:“自我而始,仙子可杀至……解气为止。”
心魔在柳叙白的识海里痛苦嚎叫,最后在柳叙白和舒浓那团真火的联合下,气势渐弱,以致最后没了声音。
这样简单而粗暴的方法,带来的后果是他的识海亦被舒浓凶猛的真火灼伤,他不受控制地倏然呕出一口鲜血,将苍白的唇色染红。
识海被伤,被心魔折磨这么多年的大脑却清明起来。
殿内宗主的下跪哀求,仙门百家弟子愿以死换他生的言论清楚地落在他的耳里。
腹部的伤口被华丘止了血,但他未曾服药,身形微动,便要牵扯到伤口,重新渗出血液。
柳叙白沉默片刻,垂眸听着殿内众人的祈求,颤抖着从储物空间拿出两枚丹药送进口中。
识海受伤,他简单地运转灵力还好,若是像方才抹杀心魔那般大量运用,识海恐无法承受。
他运转点点灵力,撑着起身,缓慢挪动至华丘和陆望壹身前,重新跪下。
舒浓端详他,他那苍白面容上的疯狂和魔怔倒是消失得一干二净,只垂着眼眸,忍着伤口疼痛缓慢在她身前跪下。
舒浓低头看他,轻笑:“你看,六百年前你为了他们逼死我,如今,他们也愿意为了你逼我收手。”
柳叙白缓缓闭了闭眼,垂在身侧的双手不受控制地轻颤。
“我愿一力承受所有反噬。”他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