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沉不住气的年轻人……你我若一同赴死去,谁来传承棠族?只怕世上再无棠族了吧。”树灵好似摇了摇头。
“天上不是还有红窕……”红棠道。
“天上?”树灵嗤笑一声,“天上那位怕难以自保,天资聪颖,难逃一劫。更何况,她从来心向天庭,也压根不知晓棠海故乡发生这种灾祸,待这几个贪婪自私的伪君子回到天庭,只怕红窕也要悄悄消失了。”
红棠沉默。
“我天资愚钝……”红棠道。
“倒也不是,”树灵道,“你能收花神泪润泽,说明你命里不凡,棠族重兴或有望。”
“总之,你的心血对他们是没有利用价值的,大可不必担心被他们杀了去。”
“我只求你收了你那莽劲。”
“就当是为了棠海。”
红棠冷静下来,瞪着看着眼前血海的眼睛也垂下眼帘来,身体不再颤,好似一瞬间成熟了许多。
眼睛里不湿润,不再为这般事痛及心扉。
天庭,势不两立。
“你只要不动声色,悄悄从天庭溜走便好,在哪个坡头上找个树精,你们将棠海血脉传下去,好不好?”
“就是为了……”
树灵又欲说下去,红棠却将她打断。
“好。”
树灵似是欣慰地舒了口气,又同她说:“他们这下要往这边来了。”
“天庭,皆是狼心狗肺。”说着,凄然地笑出一声。
红棠看去,只见那铠甲上滴答着棠族人血的怪物杀光了所有棠精,集结着向神树来了。
“红纱命数真就此也随棠海尽了。”树灵轻轻道,语气中有赴义的慨然。
接着红棠感到身下的树干一抖,那巨树化作一个人形来,身被红纱,飘飘然如霓霞,银丝如瀑,根根披在那身红衣上,那眉眼,和红棠相似,眉尾眼尾挑起,有着凌人的傲气,写着“弱者勿近”的不羁。
正是当年为天帝舍命的上仙红纱。
“尔等鼠辈,可知我是谁?”红纱不屑动嘴,只敷衍地牵动嘴角,那盛气凌人地样子与方才苦口婆心地劝红棠那位完全是两样人。
“敢问前辈是?”天净笑眯眯地问道,嘴上虽还有礼数,身子却很没教养,礼也不行。
当下在袖中握紧了海吞袋。
“哼,你那破母后的心头大患——红纱。”红纱睥下一眼,嗤笑道。
“破……母后?”天澄方才就杀红了眼,这下憋不住气,头上青筋突而暴起,手上举起刀,大怒道:“杀了她!放血!”
红纱凄然一笑,道:“岂能如了你们愿,老娘骂够了,骂倦了,该去死了。”
说罢,胸中升腾出一股红气,她两手推运,接着她素白的皮肤下渗出血珠来,双手一张。
她绽做一朵红色棠花。
那么艳,那么美,壮丽,又伤感。
震得金甲银凯都裂开,金甲银凯里的肉身也随之绽放,好似在为棠海乡亲们赔礼理道歉。
震得那两个蓝色袍子的皇子一个失一臂,一个失一眼,那血滴滴答,滴滴答,流淌到枯萎的神树根下。
神树上棠花都谢了,唯有一朵,还在树干上,随着腥味的风轻轻摇曳着,不动。
悲痛,愤怒,震惊……都沉在了心底,化作了粘稠又深刻的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