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仍抱有一丝希望。
待推开房门,发现静室被收拾的干干净净,也不见‘镜花’傀儡后,他呼吸一滞,心中仅存的那点希望也随之破灭…
他呆呆的站在静室门口,神色有些恍惚,似是没了勇气踏进房间。
因为他知道,温茹玉,走了。
用心维持了半年的泡沫,也碎了…
前段时间温茹玉出去了一趟,拿回了托人炼制的桐心木核心,回来后不仅以夫君相称,更是有求必应,贤淑温婉的有些不真实…
那会儿他就有了预感,自己这娇妻有事瞒着自己,而且很大概率是自己无法插手的事…
随后一次次的试探,直到昨日在法坛前她并未拒绝。
纪伯常也因此更加坚信了自己的猜测——她可能是要走了!
只是没想到…
走的会这么干脆,这么快。
他神色落寞的坐在门槛上,在阳光的照射下,那蜷缩成一团的阴影像极了一只受伤时舔舐伤口的野兽…
“我明明猜到了她有事瞒着我,为什么不问一下?”
“我明明猜到了她要走,为什么不尝试着挽留一下?”
“昨日还唤我夫君,今日便离我而去,她又怎么会这般狠心的?”
纪伯常失神落寞的呢喃着,随即似是想到了什么,一个激灵的从门槛上支起身子。
温茹玉,绝非绝情之人!
便是走,也定会留下书信!
他看了看静室的布置,目光落在法坛上,待看到那副偃术面具下面似是压着一张稿纸后,心头不禁一动,紧忙上前将其抽出。
“夫君,见信如晤…”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了,请原谅我不辞而别…”
“其实,我欺骗了你…”
“我不是你母亲的朋友,甚至都不认识你母亲,只是山门经营的范围内只寻到你母亲一位偃术师,所以才来你这碰碰运气的。”
“还有,当初你在静室为‘镜花’傀儡设计图稿的时候,其实我就在门外看着你,看着你自伤身体,却没有制止…”
“我是不是很自私?”
“你会不会怪我?”
“怪我也没用,其实我也早就看出你居心不良,潜移默化的想要影响我,想与我拉近关系,但我也没拒绝哦。”
“我没有与你多说自己的过往,因为修行界很残酷,我戴着‘面具’生活数十年也只是勉强适应,所以不愿多影响你。”
“这两年与你在一起,我尝试着摘下‘面具’生活,感觉很轻松,前所未有的轻松。”
“修行界远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美好,若是可以的话,我情愿待在孤城生活,希望你也是…”
“移魂术将我与‘镜花’傀儡炼制为一体的概率其实只有三成,所以也你不必寻我,若有可能的话,顺便帮我立个衣冠冢,写上亡妻温茹玉之墓,然后寻两房妻妾好好生活即可。”
“夫君,我的心很乱,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写些什么,又该写些什么…”
“对了夫君,我还欠你个人情,似乎也还不了了,不过我们是道侣嘛,你应该不会怪我的,是吧?”
“夫君,我还有好多话想和你说…”
“可我又怕你醒来寻我,被你抓个正着,所以,就这样吧……”
“妻,温茹玉留书。”
………………………
纪伯常手里捏着书信,踉踉跄跄的出了静室的门。
待寻到陪伴自己十余年的躺椅时,他像个腿脚不便的孤寡老人,又像是被抽走了骨头似的,一下软倒在躺椅上,脑海中浮现的尽是温茹玉的喜怒哀嗔…
仙霞山筑基期弟子…
变卖家底凑够了炼制‘镜花’傀儡的材料,曾言还欠别人一个人情…
而桐心木炼制的核心明显出自他人之手,所以所欠的人情大概率源于此…
说什么移魂术炼制成功的几率不足三成,不必相寻,还劝我留在孤城生活,顺便帮立一座衣冠冢…
加之不辞而别,以及字里行间透露的无奈…
‘那我是不是可以认定,你是不想让我涉险,而自己又有不得不离开的苦衷?’
纪伯常静静地看着书信上那些诸如‘不必寻我,好好生活’之类的字眼,以及那点点阴干的泪痕,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忽地笑出声来…
“呵,我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