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只是个普通僧人。他的师父得到克勤佛语,转而讲给绍隆听,绍隆没有完全听懂,于是从江浙来到成都挂单求法。
绍隆说道:“弟子听僧人言,朱贼入城安民,于百姓丝毫不犯。若是遇到,该怎生对待?是贼耶?是众耶?”
圆悟克勤说:“你今称他为朱贼,心中便已有成见,何必再来问我?”
绍隆沉默,静心思索。
“禅师,朱……姓朱之人来了。”一个和尚站在门口说。
圆悟克勤缓缓站起:“随我去迎接吧。”
朱铭正站在寺门外,翻看圆悟克勤的《碧岩录》。
这本书,是圆悟克勤在湖南时写的。禅宗初时不立文字,北宋中晚期开始有著作,《碧岩录》正是其中的集大成者。
“老僧克勤,见过朱檀越。”圆悟克勤合十道。
朱铭笑言:“檀越是施主的意思吧?我不是来布施的,反而需要昭觉寺救济。如此说来,禅师才是施主,贫人见过克勤施主。”
圆悟克勤活了六十多岁,就没遇过如此无耻之徒,居然见面便把和尚称为施主。他面色从容道:“请入寺内喝茶。”
朱铭翻着《碧岩录》说:“刚才拜读禅师大作,此句颇有见地。若见得透,依旧天是天,地是地,山是山,水是水。让我想起家父的一席话。”
“请问令尊有何妙语?”圆悟克勤顺着他说。
朱铭说道:“家父曾说,人生有三境界。见山是山,见水是水;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见山还是山,见水还是水。”
圆悟克勤道:“此乃青原行思禅师之语,令尊也是修禅之人。”
已经有这段话了吗?
朱铭也不觉得尴尬,问道:“依禅师看来,我是山还是水?是将军还是贼寇?”
圆悟克勤说:“将军与贼寇,存乎一心之间。”
朱铭说道:“禅师果然是高僧,一语中的也。我若钱粮充足,便是将军。若钱粮不够,便是贼寇。请禅师救我,莫让我化为贼寇。”
这般赤果果的威胁,圆悟克勤依旧从容:“寺中账册,老僧很少过问,将军一并拿去吧。只求莫要伤害僧人性命。”
朱铭又说:“无牒之僧,须得还俗。”
圆悟克勤道:“可以。”
朱铭再说:“寺田太多,须得充公一些。”
圆悟克勤道:“可以。”
朱铭特别惊讶:“我可不会留多少。”
圆悟克勤道:“能让僧人饱腹即可。”
朱铭说道:“佃户所欠钱粮,须得一笔勾销,僧人今后要自己耕种。”
圆悟克勤说:“应该的,耕田也是修行。”
如此配合,朱铭还真不好动刀子杀人,连连感慨:“今日总算遇到大德高僧了。”
圆悟克勤说:“令尊所制绿茶,暗合修禅之道,贫僧早就想去拜访。”
朱铭说道:“家父就在汉中,禅师尽可前往,我可修书一封以为凭由。”
圆悟克勤问:“檀越还要入寺品茶论禅吗?”
“不必,已经论过了。”朱铭合十告辞,让郑泓带兵查抄寺产。
圆悟克勤盘坐于方丈室内,外面不断传来僧人的哀求声。
一担担粮食被挑走,一框框钱财被搬离,昭觉寺上百年的积蓄,就这样被朱铭充为军资。
至于那数万亩良田,一些分给当地佃户,一些赏赐给立功将士。
也给昭觉寺留了不少,每个和尚可耕两亩地,藕田也全留给和尚们吃素。
昭觉寺和尚不敢反抗,都被圆悟克勤约束住了。
却有那许多大户,跑来求见朱铭,见不到人就在衙门外哭嚎。
他们把自家的田产,投寄在昭觉寺名下,以此逃脱官府赋役,现在被朱铭给一并查抄了。
不但田产被抄走,佃户欠下的租子和高利贷,也被朱铭按照所在地而宣布作废。
只能说活该!
就连成都周边的其他富户,也对这些家伙无丝毫同情。
偷逃赋税,有着各种各样的法子,投寄在寺庙属于最低级招术。而且,这些田产往往来历不明多半是通过非法手段获取的,害怕官府追查才借助昭觉寺之名。
查抄昭觉寺财产,只是一个开始。
成都府下辖各县,还有很多佛寺道观,一处处都富得流油,足够朱铭的军粮吃到明年秋天。
并非全都是高僧大德,总有那么几个想反抗的。
在查抄过程中,杀了两百多个和尚道士。
蜀中富户,惴惴不安,生怕朱铭向他们挥刀。
(这是存货,明天不晓得有没有更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