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铭惊讶道:“义荣兄贵庚二十九,竟然还未娶妻?”
潘良贵说:“耽于学习,误了婚事。也曾有过婚约,我那未过门的妻子,不满十八岁就病逝了。我与她情投意合,对别的女子提不起兴致,便谢绝了许多提亲之人。”
朱铭说道:“不料义荣兄还是痴情男儿。”
两人一边闲聊一边吃饭,蔡京则坐在最前面吃饭。
随便咽下几口,蔡京就起身离开,几个儿子跟随出宫。
没有入朝的五儿子蔡鞗,捧着一封私信递上来。
蔡京把信看完,叹息道:“西北边事,要出纰漏了。童贯、郑居中立功心切,操之过急。王黼又贪蠹军饷,前方将士必然怨气横生。以满腹怨怼之将士,去强攻敌方之坚城,还不调刘法大军去策应,多半是要损兵折将的。”
长子蔡攸欣喜道:“一旦前方战败,郑居中、王黼、童贯必遭官家处罚,父亲则可重掌兵权、财权!”
蔡京却摇头:“前方败得越惨,我就越不受宠,官家也是要面子的。”
几个儿子都非常吃惊,仔细想想又确实如此。
现在的军事局面,都是宋徽宗一手安排的。就算前方大败,皇帝为了面子,也会帮童贯等人隐瞒。
蔡京此时的情况非常糟糕,为了分走他的权力,皇帝让郑居中做枢密使,又让王黼做户部尚书,把蔡京手里的兵权、财权全部划走。
童贯感受到这种变化,也跟蔡京渐行渐远。因为童贯领军作战,必须跟枢密使和户部尚书密切配合(元丰改制之后,三司的钱粮事务划归户部,军粮需要户部拨款筹措)。
蔡京仔细思考片刻,说道:“等官兵战败之后,就可以弹劾王黼了,把户部给夺回来!但不能以贪蠹军饷来弹劾他,这会有损官家颜面。经此大战,财政必然难以支撑,只需弹劾王黼不善理财便可。另外,枢密使职务,恐怕官家不会给,暂时不要弹劾郑居中。”
随即又说:“让朱勔多献奇石,尽量讨得官家欢心,否则我父子恩宠难保。”
蔡攸奉承道:“父亲庙算如神,区区王黼,翻不起什么风浪。”
蔡京继续说道:“官家疏远于我,又对你恩宠有加。我父子俩可以演一出戏,父子反目的戏,官家看了肯定喜欢。但不是现在就演,否则太假了,等你升迁之后再说。”
“是!”蔡攸拱手说。
蔡京叹息:“官家夺了我兵权、财权,又将礼部和国子监官员降职,还在各路常平司安插人手。连赐给咱蔡家的宅子,都要让道士住进来。唉,这是有多么忌惮于我啊。”
三子蔡翛说道:“官家离不得父亲,等郑居中、王黼等人多出错漏,官家没钱可用的那天,必然再记起父亲的好来。”
“但愿吧,”蔡京冷笑道,“郑居中、王黼之辈,只知贪蠹,哪懂得生财之道?”
四子蔡绦又问:“薛道光住进了南园,霸占俺家的宅子,要不要像对付王老志那样,把这个道士给轰走?”
蔡京摇头说:“王老志太过招摇,每日邀请权贵讲道法,把咱家里搞得乌烟瘴气。这薛道光却不同,他谢绝前来求道的宾客,只是自己在南园修行。既然如此,让他住下便是。伱们平日里,也可去拜访学道,多多与他交好,说不定可以把薛道光变成自己人。”
蔡攸问道:“那朱铭呢?薛道光是朱铭举荐,朱铭又被授官太学学正,听说官家还要征辟他父亲。假以时日,此人必为官家宠幸。”
“朱铭在唱名时得罪大晟词人,又在闻喜宴当众触怒官家。此人性情刚直,恐怕不会为我所用。”蔡绦说道。
蔡京想了想:“你们派个人去提亲,看能否招其为婿。咱们手下,一群酒囊饭袋,溜须拍马还可以,能做事的却没几个。这朱铭似乎颇有才学,或许今后能委以重任。”
蔡家父子一通商量,把各种事情都详细讨论,他们又到了权力低谷,必须齐心协力走出来。
次日,蔡家派遣门客,来到朱铭租住的宅子。
“蔡相公招我为孙婿?”朱铭笑了笑,拱手说,“蔡相公权倾朝野,在下不过一选人,实在是高攀不起。请回吧!”
提亲使者大怒:“你也知是高攀,竟然还敢拒婚,当真是不识时务!”
朱铭说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吾非俊杰,只一圣贤门徒。读遍圣贤之书,没有哪里教人攀附幸进的。”
提亲使者拂袖而走,蔡京连续两次招孙婿,被榜眼和探花先后拒绝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东京成为笑柄。
而两位拒绝跟蔡京结亲的进士,也就此成为当世美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