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本命神兵,比起之前的辘轳剑,甚至还带有一部分嬴越的本命真元。
虽然只是地阶兵刃,却是实打实的帝王剑,跟天阶本来就相隔不远。
但想要突破天阶,必须让剑主一统天下,掌握天下权柄。
含光如此。
周天子剑亦是如此。
辘轳……还差些。
还需要自己来建立新的秩序。
只是嬴无忌这一波突破,给他的压力实在太大了。
杀气凛然。
真气激荡。
嬴无缺有些控制不住了。
可正在这时。
帐外传来了一个声音。
「要是控制不住杀意,你就去杀了他!」
这个声音是嬴越的。
听到这句话。
嬴无缺顿时就冷静了下来,刚才那种失控的感觉也冷却了。
杀了他?
杀个锤子!
去送人头啊?
让他冷静下来的不是心境,而是实力。
他深吸了一口气:「儿臣又岂是那种逞一时之快的人?嬴无忌虽然突破了兵人境,却也只是提前几年而已,想要领悟因天就地这种顶尖神通,至少也需要五年的时间。
儿臣却已经悟透了杀伐领域,只要突破兵人境就能凌驾于他之上。
又何必急于一时。」
嬴越满意地点了点头:「甚好,快睡吧!」
嬴无缺重重地点头:「是!」
躺在床上。
嬴无缺感觉自己成熟了。
但还是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这个兵人境。
酸得他浑身发抖。
……
周王室驻地。
「混账!」
「混账!」
周天子绷不住了,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做噩梦的时候。
堂堂周天子,居然被商天子剑给杀了。
爻官算出来,这个梦很有可能应谶。
结果后来发现,这个爻官是杨朱一脉的弟子,很有可能是专门派过来唬自己的。
本来周天子就奈何不得黎国。
发现这奥秘的周天子,心情又舒缓了不少。
后来有天人族撑腰,他都快把这件事忘了。
可今天。
嬴无忌携含光剑突破,又让他回想起了当年被噩梦支配的恐惧。
这绝
对不是单纯的突破。
才两年不到!
为什么?
那杨朱一脉的爻官,到底是不是在唬我?
「来人!」
「天子!奴婢在!」
宦官飞快赶来。
周天子问道:「姬姓合宗的事情如何了?」
宦官赶忙说道:「应该快成了,奴婢这就给您看!」
说罢,直接激活了一张传讯符。
安邑。
镐京旧都。
这里本来防守相当严密,后来三家分黎成了定局,这里虽然还是赵氏疆土,但周遭面临了不少威胁,因为这里附近连通暝都的安邑,又能间接控制姜国,所以战略意义颇大。
赵氏的兵力,不少都调到了周围的城池,反倒是镐京旧都防御松了些。
姬峒的人,轻松地带领各家代表,潜入了牧野碑周围,如今已经接近修补完成。
只待重新灌注血液就行。
「哎?」
周天子发现了不一样的地方:「那一行人有些眼生,他们是谁?」
宦官笑着解释道:「那是曹家的人,这次黎国与嬴无忌割席,他们立下了汗马功劳!」
「哦……」
周天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件事他的确知道一些,当时他也想将双方拆开,以防黎国做大,所以就默认了。
这曹家人能出现在这里,倒也不是很奇怪。
曹家加入,他也不拒绝。
毕竟曹家也没让他承诺给封地,并且还是一个不小的家族,若能多出一个家族当周王室的附庸,他也是十分乐意的。
更何况,他们还立了功。
周天子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姬姓各家早已经提前准备好了精血。
一切按部就班。
约莫一刻钟以后。
对牧野碑的修缮终于完成。
各家献上了自己的精血,过程并没有什么疏漏。
周天子只觉得浑身一暖,这种发自血脉深处的舒适感,让他心安了不少。
现在想来。
自己刚才的慌乱,其实有些可笑。
区区一个兵人境,难道也能撼动周王室的位置么?
这个世界。
从来不是一人撼一国的存在。
现在姬姓联盟已经成了,虽说牧野碑衰落,对姬姓各族血脉的提升算不上特别多,但已经足够了。
整体实力变强,并且能通过这当做一条纽带,将各家都拧在一起。
黎国与白家加一起都不可能撼动姬姓联盟。
更何况分开?
自己担忧那些,实在是庸人自扰。
周天子嘴角,不由露出了一丝笑容,他转过头:「都歇着吧,明日便赶往楚国,平妖以摄天下!」
说罢。
转身准备回帐。
可就在他刚刚转身的一瞬间,忽然感觉一股凉意在体内乱窜。
他猛然回头,看向传讯符营造的虚影,发现那边已经乱作一团。
不由目眦欲裂:「究竟是怎么回事!」
宦官也慌了,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
这个时候。
传讯符那头,礼官满脸愤恨地跑了过来:「天子!天子!曹氏提供的精血里面有,有毒!」
周天子:「???」
礼官小心翼翼地问道:「该如何处理?」
周天子脸色极其难看,语气不容置疑。
「杀!」
……
赵氏营地。
除了派出少部分追兵,其他人在阵法破了之后,就立刻回营地休息了,毕竟还是有些累的。
军机大营已经恢复了安静。
屏风后。
赵暨在床榻上静静躺着,呼吸虚弱且平缓,仿佛睡着了一般,但他的眼睛却半睁着,看着帐顶发呆,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甚至都不知道他还没有没有意识。
王后璇姬就躺在他的身旁,想哄小孩子入眠一样,轻轻拍着他放在胸口上的手背。
动作无比轻柔。
屏风外。
赵宁正伏在书案上,在符纸上奋笔疾书,不断朝外传信。
最近二十四时辰发生的事情,让她永生难忘。
但好在……
父王神智清明,一切无恙。
「陛下!奴婢求见!」
门外响起了一个尖细嘹亮的声音。
「进!」
赵宁淡淡一笑。
片刻后。
曹公公踩着小碎步走了进来,进来之后,他下意识用余光打量了一下帐内的布置。
老实说。
他心情有些忐忑。
这次翁婿两人决裂,他是发挥大作用的,哪怕只是在赵暨身旁说一些不痛不痒的话。
这次大动作之前,很少有人比他更清楚将要发生什么。
风险是肯定有的。
但不会特别大。
赵暨信他了,又能有多大的罪名落在他的身上?
只是他心里还是有些没底。
因为这次行动,赵暨居然没有带他。
难道是……
他看向赵宁,发现她新换的衣服上,还不停有血渍渗出。
顿时放下心来。
看来因为这件事,父女两个产生不小的分歧,而且是以赵宁失败告终。
如此,便说明事情没有出大问题。
虽然从姬峒那里听说,嬴无忌已经逃跑了。
但这把火烧不到自己身上。
他小心翼翼地问道:「殿下,陛下呢?」
「父王啊!」
赵宁脸上的笑容有些让人捉摸不透:「父王累了,歇息了。」
曹公公赶紧笑道:「睡了好,陛下整日忧心国事,我这个做奴婢的心疼啊!」
「曹公公之忠心,实在让我感动不已!」
赵宁淡淡笑道:「父王的确为国事殚精竭虑,只是年龄大了,很多事情都狠不下心,若非有曹公公帮忙,赵氏未必真能壮士断腕,对白家动手。」
听到这话。
曹公公大惊失色:「殿下,您听我……」
「不必了!」
赵宁淡淡一笑:「我提这件事,并不是找曹公公的麻烦。且不说这是进谏忠言,就算真的是为某些见不得人的目的推波助澜,以曹公公多年尽心尽力侍奉之功,王室也不应该怪罪于你,更不会泄愤于曹家。」
「这……」
曹公公有些惊愕,不明白赵宁这是什么意思。
可看了看赵宁脸上的神情,好像并不是在说反话。
一时之间,心中也有些触动。
轻叹一口气:「陛下对曹家有大恩,奴婢尽心侍奉是应该的……」
他还想说什么。
却忽然听见赵宁说了一句话:「父王大限将至,泉下却无一人侍奉,曹公公愿随父王前往么?」
曹公公闻言,并未有负面情绪,反而颇为感动:「奴婢愿追随!」
这句话,倒是发自内心。
他推波助澜之举,皆是为了曹家,本身并没有害赵暨之心。
但终究还是对不起赵暨。
若自己这一把老骨头能给赵暨陪葬,倒也能少一些负疚感。
赵宁微微点头:「如此甚好!没别的事,公公就去旁边的营帐歇着吧!」
「是!」
曹公公应了一声,准备出门,却还是不放心:「殿下,我们曹家当真没事?」
赵宁反问:「你们曹家,不是已经悄悄搬出黎国境内了么?」
曹公公噎了一下,面色有些羞惭,轻叹道:「殿下大度,奴婢惭愧。」
「不过……」
赵宁话锋一转:「我只能保证黎国不找曹氏的麻烦,但姬姓……」
曹公公心头一跳:「殿下的意思是……」
赵宁淡笑道:「站在黎国的角度,我们不希望姬姓联盟做大,曹公公能够理解吧?」
「理解!」
曹公公感觉有些不妙。
赵宁继续说道:「所以我们寻到了姜姓,他们先祖姜太公亲手修建的牧野碑,姜姓自然也保留着很多有关于牧野碑的资料。这其中,就有污染血脉的毒药。这毒药,对人体无害,但却能侵蚀牧野碑的血晶。」
曹公公:「……」
赵宁放下手中符纸,静静地看着他:「别家我们无从下手,所以选中了你们曹家。」
曹公公:「……」
他面色变得煞白,看不出一点人色。
小腿一软,便直接瘫坐在地上。
今晚过后。
曹家该会迎来什么样的命运?
赵宁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如此,公公还愿为父王陪葬么?」
曹公公万念俱灰,感觉整个人生都被粉碎了。
坐在原地,怔了许久。
他轻叹一口气,换作了跪姿,重重给赵宁磕了一个头:「主仆数十年,陛下已经对奴婢仁至义尽,今日曹氏之祸,都是奴婢咎由自取,陛下早知背后隐情,却依旧没留下曹氏族人。
如此恩情,奴婢此生难还。
今奴婢已是无用之躯,愿以陪葬赎罪。」
「甚好!」
赵宁点头,颇为感慨:「难得曹公公有心,曹氏族人灾厄在所难免,但若曹家有人能逃回黎境,黎国不介意还以庶民身份。若他们好好报国,以黎国律法,未必不能为官为将。」
曹公公也知道,能够逃过一劫,并且愿以逃回黎国的少之又少。
但最起码是个念想。
至少还有一个黎国能做曹氏容身之处。
他拜倒在地,涕泗横流:「多谢殿下!」
赵宁微微点头:「下去歇着吧!」
「奴婢告退!」
曹公公颤颤巍巍站起身,跟丢了魂一样,摇摇晃晃出了营帐。
赵宁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神色颇为复杂。
「你还是心软了!」
屏风后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
赵宁飞快走到屏风后,坐在床榻边:「父王!此举并非心软,只是无忌此番远行,便是他亲口解释,也会有人借此大做文章,掘我黎国根基。黎国之仁,当自曹家始。」
赵暨艰难地眨了眨眼,算作点头了,声音好像漏气了一般:「只凭仁字,还差太多。无忌圆滑有余,却刚猛不足,以后……」
正在这时。
南边传来一阵惊人的剑意。
含光!
兵人境!
赵暨双眸大亮,顷刻之间
便已经恢复了光彩。
他枯槁的右手,猛得抓住了赵宁的手腕,却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这小子突破了!
他明明能够继续藏拙的!
今日这般举动,便是在昭告天下,他嬴无忌要以力服人。
这柄宝剑。
终于舍得出鞘了。
赶在生锈之前。
出鞘了……
这小子怕我不知道。
特意用这种方式告诉我这个老丈人的!
赵宁也有些激动,可感受着自己父王皮包骨头的枯手,双眼却是酸胀难忍。
赵暨大喘气了几口,终于平静了些,喉咙耸动,发出了老迈却畅快的笑声:「我这棵病树,终于能倒下了……」
「父王,您……」
赵宁有些惊讶,因为「病树」这个称呼,是嬴无忌私下给自己发牢骚的时候吐槽的。
赵暨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你真当你们的不敬之语,能瞒得过悟神境的灵觉?」
「……」
赵宁沉默了一会儿:「父王,您可知道他的原话是什么?」
赵暨问道:「什么?」
赵宁深吸了一口气:「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
听到这句话。
赵暨呆住了。
旋即哈哈大笑,笑得剧咳不停。
病树前头万木春,这小子,终于有句话能戳到自己心坎里了。
「宁儿!」
「父王!」
「扶我起来!」
「啊?您……」
「回绛!」
赵暨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无忌此去,必为困龙升天。你尽快登基,孤已经不想再等了。」
说完这句话。
他强撑着身子,朝南方望去。
崇山峻岭挡住了他的视线,却挡不住他的期望。
孤乃病树。
这世道何尝不是。
无忌。
莫要让我失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