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
终归回不到过去了。
宋企自个儿也明白,他有今天,是他该。
“苏和知道这件事情么?”宋企缓过神后问道。
“少爷回来只单独联系了我,应该是不知道的。”陈伯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宽慰道,“老先生放心,就算见了面,和夫人也不敢生事端。”
宋企良久无言,挥了挥手,示意陈伯出去,自己图个清静。
宋氏集团如今乱作一团,那些股东早生出异心,各自拉拢帮派,就为了在股东大会上接任宋氏。
宋氏能有今天,到底是陈枞庭陪着宋企一起拼搏奋斗才有的今日辉煌,如今,偌大一个宋氏,却要转手与人。
这是宋企最不想看到的。
第二天宋企就执意出了院,宋氏那些老油条包括苏和早早就等在了医院楼下,宋企抬眼望天,眼神掠过这群人,抬了抬手,示意陈伯往前推轮椅。
自从诊断出癌症后,那些日以继夜堆积的旧毛病也因此诱发,宋企有腿疾,如今如今严重到坐轮椅的地步。
“董事长。”为首的几个人相继喊了声,随即跟在他身后。
苏和一身贵妇打扮,见状正准备上前接替陈伯,被宋企抬手制止。
“都回去,陈伯陪我在这附近逛逛就好,留着车,晚点我再走。”宋企现在无心管辖公司那点破事,更不想见到这个女人。
“我煲了汤,早些回来。”苏和尴尬笑笑,主动让出了路。
“前几日下了雪,可有派人去墓园打扫?”宋企没理会苏和,看着这树木已然褪去银装,随口便问。
“雪停就派人去了,带了夫人最爱的铃兰。”陈伯回应道。
苏和听了,笑容凝固在脸上,只是三秒钟时间又很快将其掩盖,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指甲却已经陷进了肉里。
“陈伯啊,我忽然想去看看她了。”宋企失神,暗藏悲伤。
“好,那就去。”陈伯事事答应着。
“董事长,股东大会的时间是否可以确定下来了?”一位与他年纪相近的董事上前问道,丝毫不掩饰内心的着急。
“急什么,我还没死。”宋企本就心灰意冷,这几天都把事情交代给下自己信得过的下属代办。
宋企动了怒,没人敢吱声。
苏和咬着牙,站在风口处,看着那道背影渐渐远去。
“和夫人怕不是也想跟我们几个老的争股份?”刚才那位老者暗笑了声,“宋家财产按道理都会交到和夫人手里,和夫人又何必要这对你这妇人无用的股份呢?”
“王董怕是贵人多忘事,陈枞庭当年在世时便说过宋氏集团继承人非宋家人不可,请问王董可姓宋?要说资格,我应该比任何人都要有资格!”苏和嗤声,踩着高跟鞋愤愤上了车。
这里的人,没有一个是不希望宋企早点死的。
宋氏是企州最大股份公司,他们这些都是旧人,跟宋氏荣辱与共,见证了它的落败和今日辉煌,若不是万不得已,谁又愿意争夺股份到今天这地步。
若是宋氏有继承人,他们也许安分守己,但现在,宋氏没有继承人。
当年的宋家少爷,早已远走他乡,与宋家断了关系。
几年前冒出的一个苏和,虽说解救宋氏于水火,但这些年来膝下无子,在他们看来无非就是一个外人,何以服众。
“看来王董胜券在握了。”另外一位董事吟吟笑出声。
“若是周董愿意出一份力,自然胜券在握了。”王董客气了声。
医院距离墓园不过五公里远,到达墓园后,司机往后备箱拿出轮椅,陈伯搀着宋企下车,才缓缓移动往陈枞庭的墓地过去。
“不用推了,我下来自己走上去。”宋企示意陈伯停下,执意要下来走着。
“好,那您等会儿,我去拿拐杖。”陈伯又转身去后备箱找,之后匆匆赶回来。
上去要经过几层阶梯,宋企走走停停,步履缓慢,极其费力才走上来。
还没有走近,便先踩到了一束白色铃兰花,宋企喘着气,垂下眼帘看着,像是猜到了什么,急寥寥地拄着拐杖站到陈枞庭墓碑前。
墓碑下,放着一束彩色小雏菊,与当年宋家后院的那一簇雏菊尤其像。
陈伯弯下腰,将那束铃兰捡起来重新与雏菊放在一起,看向宋企后叹声道:“应当是少爷来过了。”
“猜到了。”宋企缓了口气,弯着腰盯着那束雏菊看。
他在陈枞庭墓前放了十多年的白色铃兰,却在看到这一束小雏菊时幡然醒悟。
陈枞庭最初喜欢的,应当是雏菊。
而铃兰,是为了他才喜欢的。
想着想着,宋企崩溃似的哭出声来,“对不起,枞庭,是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孩子,对不起这个家。”
“现在说对不起,是不是晚了?”一道隐隐带着怒意的声音横插进来,宋云深站在阶梯最上层,牵着孟子衿,仍然压抑不住心中怒意。
“云深?”宋企屏息着,呆滞地转了转头。
十多年了,他们父子二人,已经十多年不曾见面,未曾想再见时,会是在陈枞庭墓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