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瓦尔透着面具说,“你们的杰作。”
说话间,她直接站起身来。
“你们愿意听我讲吗?”
拉瓦尔问,像是在自言自语。
事情兜兜转转仿佛又回到了原点,只是这次她和普路特一样,都不曾摘下面具。
苏默和诺恩斯没有动作,既不赞同,也不反对,而拉瓦尔已经开始绕着篝火踱步。
这個过程显然是经过了排练的,就像是舞蹈,一举一动都有章可循,而她的声音也同样中规中矩,毫无感情,就像是法庭上的证词:
“你们谋杀了自己的后裔。
“伱们毁掉了他们的家园,毁掉了他们赖以生存的世界,任他们在废墟中悲伤哭泣。
“他们的精神和肉体饱受摧残,而他们就是我们的父母。
“他们的生活充满了悲恸,而他们给予我们的遗产就是悲恸。”
“我们得到的遗产就是悲恸。”普路特平静附和道。
拉瓦尔继续讲述:
“他们在哭泣中死去,却不明白这无尽的悲哀源自何处。
“他们只明白一点:只有我们,只有他们的孩子会听到他们的哭泣。
“如果他们幸免于难,我们将把悲哀和哭泣延续下去。”
“我们将把悲哀和哭泣延续下去。”普路特再次附和。
拉瓦尔的声线清澈柔美,听上去既像歌唱,又如布道:
“城市毁于天灾,森林化为灰烬,书籍沉入海底,人们丧失生命。
“历史、文化、遗产——文明的档案分崩离析,毁灭殆尽。
“人类的文明仅存于记忆。”
“仅存于记忆。”
普路特机械地重复。
苏默越听越不可思议,越听越毛骨悚然。
他猛地抬头,语气急切地问:
“你们是——”
他堵在嗓子眼的话,伴随着眼前的画面再度定格。
拉瓦尔停住了。
她和篝火前的普路特一同抬起面具,用茫然的眼睛看着苏默和诺恩斯。
然后他们的脑袋从脖子上掉了下来。
凝固在了半空,看不清表情,只能见到两个丑陋的陶制面具。
一个嘴角向上翘起,露出浅浅的微笑,既像是友好的笑容,又像是冰凉而恐怖的冷笑。
另一个嘴角向下弯,满面愁容,压抑着深深的悲伤、愤怒和仇恨。
苏默的视线骤然陷入黑暗。
空气凉飕飕的,他再度闻到了熟悉的气味。
那是泥土的气味,是退潮后的泥地气味,是死亡的气味。
如鸿毛一般微不足道的死亡。
他眼前一黑……然后迅速清醒。
帐篷和火堆消失了,大岩床出现了。
苏默收回顺着惯性踏出去的脚,停在了原地。
走出一个身位的诺恩斯适时地停住脚步,回转过身问道:“发现了什么?”
苏默:……
他冷静地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头顶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