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皇帝想要和谈那也不能,因为会被天下人耻笑鄙视。
皇帝看着他:「我只当作你是真的不知道,和谈的事情,再也休提!白骨贼掘了太祖陵寝,屠杀夏氏宗亲,八支藩王被他们灭了满门,天水王还是被他们煮熟了生吃掉的!这种恶贼,如何能跟他们和谈?满朝文武,若有人敢说半个字,我必灭他满门,下不为例!」
梁兴扬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全都吞了回来,他没法说,他总不能劝着皇帝,你家祖坟被刨了事小,宗亲被杀被吃了也是事小,还是要以国家大事为重——这种话他说不出来。
从皇宫里出来,梁兴扬呼吸着夜里的空气,仰望着满天星辰,身体里面充满了深深的无力感。
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能拯救这个天下,拯救这个天下的人。
他坐在皇宫前面的台阶上,静静地思考所有可以做的方法,比如他待在孩儿关,不许双方打仗,谁动手自己就帮着另外一边?且不说自己没有那么高大的实力,经受不住双方高手的围殴,就算真的有那个实力,这也不会解决根本问题。
西北缺水,自己如果靠着水星神珠去弄些水解决西北的干旱?就像颜渥丹说的,如果西北的人能够吃饱饭,也不会造反,可西北需要太多的水,自己的法力所及,连千里方圆也未必能够覆盖,况且水源地也不好找,其他地方的湖泊河流被他抽干,谁又能允许?
至于去海里取也不行,海水是咸水……如果梁兴扬现在是地仙,九天神烬上面九星归位,或许有办法从大海里面直接抽取水气凝结纯净水,可现在不行。
关键还在于,皇室跟白
骨教已经是不死不休之局,再也没有半点可以缓和的余地了,他们还是要打,必定要打生死打死,一方灭了一方。
「算了!你们愿意打就打吧,我是管不了了,总不能小马拉大车,最后马死车也翻!我本来就没有拯救天下的能力,也该有自知之明。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天下大势吧,修行人更不能逆天而为……」
他心灰意冷,一个人踱步走在大街上。
由于京城夜晚实行宵禁,空域也一并封禁,哪个敢乱飞进出,都会被城隍用铜锤砸杀。
因此他决定先回自己府上去,等到明天上午再出城。
「凤兮凤兮,何德之衰?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已而!已而!今之从政者殆而!」
他不觉脑子里忽然想起来这么几句话,暗自感慨,又想到:「兽死不择音,气息茀然,于是并生心厉。克核大至,则必有不肖之心应之,而不知其然也。苟为不知其然也,孰知其所终!」
喃喃了几句,正要加快脚步回家,忽然看到路边有家客栈,挂着粉红色的灯笼,颜色旖旎,门板已经上了一半,还开着半扇,有个穿着打扮很耀眼的女子向他招手:「公子,进来坐坐啊?」
梁兴扬以为自己遇到特殊从业者了,轻轻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兴趣,继续往前走。
那女子忽然又说:「青姨让我来找你。」
青姨是谁?梁兴扬怔了下,很快就想起来一个人来:「是青六娘?」
那女子微微点头,笑着说:「好久没见到公子上门,怪想的,还请移步,进来喝杯茶。」
梁兴扬犹豫了下,还是转身走进了客栈,那女子带着他左拐右拐,不断下楼梯,走了好长一段路。
最终,梁兴扬见到了青六娘,除他之外,还有一个白发青年,一个黑衣老者,总共三个人,见他进来,青六娘笑着打招呼,又把带路的姑娘打发出去。
「青姨怎么知道我在京城的?」
青六娘用手指向那白发青年:「这是血字门的薛霦门主,他看到的你。」
梁兴扬心中一凛,看了那青年一眼,青年跟他对视,眼光仿佛两柄钢锥,直刺人的心神。
这家伙自己没见过,却能认得自己,认得自己的飞剑,一方面是法力眼力足够高,另一方面是他们星落宗掌握的情报足够厉害。
「青姨来找我做什么?」梁兴扬不打算多说废话,直接开门见山。
青六娘笑着给他斟了杯茶:「青姨想招你加入我们星落宗。」
梁兴扬摇头:「我准备回山去闭关修炼了。」
「是在朝廷这里受到挫折了么?」
梁兴扬皱眉:「你怎么知道?」
青六娘笑着说:「你当年参与押送白骨邪姬颜渥丹进京,途中跟她关系很不正常,还跟她学了白骨教的万骨归心大法。两日前你进京见了太子,然后就去西北,在阳城见到了白骨邪姬,今天急匆匆地赶回来,就去见皇帝,颇有从中调停撮合之意,是也不是呢?」
梁兴扬微微点头。
青六娘发出银铃般连串的放肆笑声,仿佛看到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话:「白骨军刨了太祖陵寝,挖了夏家的祖坟,你还想要调停他们……」看梁兴扬脸色很不好看,就收住笑声,改了口,「不过你这份忧国忧民的赤子之心还是真真地难得。」
「不管是我什么心,我都不会加入星落宗的。」梁兴扬站起来就往外走。
青六娘站起来:「你就不想为你父亲报仇吗?杀父之仇,可是不共戴天啊!」
梁兴扬豁然转身:「高文韬告诉过我,说害死我父亲的是鞭尸太保赵遗祥,当初新皇登基,张天玺和他
的义子们还活着的都被打发去给先帝陪葬了。」
「可是赵遗祥见机得早,提前跑掉了呀。」青六娘伸手示意让他重新坐下,要再聊聊。
梁兴扬又转回来坐下:「我知道你们有要用到我的地方,咱们不必拐弯抹角,就直接说吧,你们要用我做什么?才能告诉我赵遗祥如今在哪里,或者,把他交给我?」
青六娘笑眯眯地反问:「你应该知道的,我当初给你说过,我们星落宗到底是做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