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杨延定的记忆中,宁远的人民虽然同样勤劳,但那时候他却总能在他们身上看到他们对生活的焦虑和对未来的迷茫。
“伯父,你知道咱们宁远人的精气神为什么跟以前不一样吗?”杨昊道。
“应该是生活过得更好了吧。宁远这些年在减租减赋?”杨延定道。
“伯父,减租减赋是一方面,但不是最重要的。”杨昊笑道。
“那是什么?”杨延定道。
“伯父,您看那家面馆。”杨昊指了指窗外。
“怎么了?“杨延定顺着杨昊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问道。
他早已注意到了那家面馆。
面馆不大,但生意却很好。店内店外的几张小方桌旁,吃面的客人一拨又一拨,而且还有些客人就在面馆门外端着碗站着或者蹲着吃,更有客人在排队等面。
在面馆门口的案板和大锅旁忙着活面、削面、煮面的,只有一个中年汉子。
忙进忙出给客人盛面端面以及收拾桌子的,是一名中年妇女,想来应该与那名中年汉子是夫妻。
这夫妻二人与杨延定这一路走来看到的绝大多数人一样,虽然在深冬的早晨就忙得满头大汗,但脸上却满是笑容与希望。
“伯父,你看面馆的二楼。”杨昊道。
杨延定再朝面馆看过去,这才注意道,二楼的窗户旁,有一个女娃正低着头在伏案写字。
“他们是一家人?”杨延定讶异道。
“是的,伯父。”杨昊道。
“在这条街上租下整整两层,他们仅靠这么一个面馆怎么负担得起?”杨延定道。
“伯父,他们不是租的。这整个店铺就是他们家的。”杨昊道。
“昊儿,你是说,这两层是他们家自有的?这里本来就是他们的祖宅?”杨延定愈发诧异了。
“伯父,这里并不是他们的祖宅。这家店铺,是他们买下来的。”杨昊道。
“买下来的?他们怎么可能有那么多银子?”杨延定彻底迷糊了。
他们现在所处的茶楼,和那个面馆一样,都在一条极为繁华的街道上。
按照杨延定的记忆,在这样一条街道上,别说买下两层,就是租下一个小小的门面,也是绝大多数老百姓想都不敢想的事。
这对夫妇既然做了面馆这个营生,料来也不会是家底极为殷实之人。他们怎么可能在这条街上买下整整两层?
“伯父,咱们宁远这些年做的有件事,就是让咱们宁远的老百姓都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屋。愿意到城里做买卖的,咱们也尽量让他们能够有自己的店面。”杨昊道。
“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屋?昊儿,你是说,老百姓不再是租田种了?都有自己的田地了?”杨延定这回是真地震惊了。
自古以来,无论是大楚也好,还是前朝历代也罢,田地要么就是官田,要么就是掌握在权贵富绅手中。老百姓什么时候有自己的田地了?
但是,如果老百姓真地有自己的田地,每家每户都有自己的房子,做买卖的人也有自己的店面了,那生活可不就是有盼头儿了吗?
“伯父,咱们宁远把田地都分下去了。大伙儿都有自己的田地了。”杨昊道。
“那些权贵富绅能答应?朝廷能答应?”杨延定脱口道。
“伯父,所以咱们宁远这些年没少挨骂。“杨昊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