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落座,那汉子掀起茶肆内的一张帘子,走了进去。
很快,汉子又走了出来,手里拎着一壶热茶。那女童见来了客人,早将手中的毛笔放下,去拿来四个茶杯过来,然后又回到那张桌旁,拿起毛笔,继续认真地写写划划起来。
给谢铭瑄等人斟上热茶,汉子道:“几位客官,小店有肘子、烙饼、凉皮、玉米、红薯和一些家常青菜。您几位看看要吃些什么?”
谢铭瑄双手捧着热乎乎的茶杯,笑道:“老板,我们四个人赶了一上午的路,有些饿了。你看着上就行。”
汉子应了一声,转身又掀起帘子,走了进去。
等待吃食的工夫,谢铭瑄饶有兴趣地看着那名练字的女童。
女童许是觉察到谢铭瑄的目光,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小脸微微有些发窘。
“妮儿,好好写字,不准偷懒!”先前那名出去喂马的青年走入茶肆内,朝着谢铭瑄等人点了点头,走至女童跟前,摸了摸她的脑袋。
女童晃了晃脑袋,甩开青年的手,说道:“哥,我才没有偷懒呢!”
谢铭瑄等人听到女童对青年的称呼,不由得同时对视了一眼。
那汉子看起来至少也有五十五六了,这女童看起来却不过七八岁的样子。先前谢铭瑄等人还以为这女童是那汉子的孙女,不曾想却是他的女儿。
片刻之后,汉子与青年一起将几样吃食端上桌。
吃食的卖相说不上太好,却胜在热乎,而且分量十足。
“客官,您尝尝,看看吃不吃得惯?”将吃食摆好,汉子对谢铭瑄等人道。
谢铭瑄举箸夹了一块肘子送入口中,嚼了几下,赞道:“老板,这肘子好!软糯香滑,肥而不腻!”
汉子听到谢铭瑄的称赞,带着些憨厚的脸上立即露出开怀的笑容,说道:“客官过奖了!您吃得惯就好!您慢用!我不打扰了!”
说罢,汉子转身又掀起帘子,走了进去。
那青年则在给另外两桌的客人各添了一壶热茶后,坐到女童那张桌旁,看着女童练字。
不久之后,那汉子又走了出来。跟他一起走出来的,还有一位五十多岁的妇人,腰里缠着围裙,行止之间甚是麻利。
二人走出后,那妇人径直走至女童身边,将手中的一块油饼递过去,说道:“来,妮子,歇会儿。“
那女童放下毛笔,甜甜地喊了一声“娘“,伸手便要去接油饼。
妇人轻轻在女童的手上打了一下,说道:“先擦手!“
一边说着,妇人一边递过去一块抹布。
见谢铭瑄饶有兴趣地看着母女俩,那汉子又走过来,问道:“客官,吃得怎么样?“
“很好!“谢铭瑄笑着应了一声,说道:”老板,这是你闺女?“
“是啊,是啊!小孩子不懂事,没打扰到几位客人吧?”汉子道。
“没有,没有!”谢铭瑄笑着摆了摆手,又问道:“你闺女在上学?”
“客官见笑了!我闺女跟着村里的先生在识字。”汉子道。
“女子无才便是德。老板,你让闺女识字,不怕她将来……”另外一名御史笑道。
“这位客官,您说这话,怕不是本地人吧?”那妇人听到这名御史的话,有些不高兴地插话道。
“老板娘好眼力!我们确实不是本地人。我们是南方来的,第一次来宁远。“谢铭瑄道。
“那就难怪了!女子无才便是德,那都是老黄历了。在咱们宁远,谁不想让自家的孩子多识些字?柱子,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什么就是什么?”妇人道。
“娘,知识就是力量。”那青年答道。
“对!知识就是力量!这可是官府说的。”妇人道。
“哦?官府还管这事?”谢铭瑄道。
“可不咋地?在咱们宁远,小孩子想不上学都不行。”妇人道。
“哦?这话又怎么说?”谢铭瑄道。
“那个话叫什么?哦,对了,义务教育!官府说了,每家每户都有让孩子受教育的义务。”妇人道。
“老板娘,这义务教育又是什么说法?”谢铭瑄道。
“义务就是那啥来着?对了,就是必须得干的事儿。这娃们受教育,就是必须得干的事儿,必须得读书。所以啊,客官说那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在咱们宁远可是要招人烦的。”妇人道。
“客官见笑了!妇道人家,就知道胡咧咧。几位客官千万别当真!”汉子见妇人越说越来劲,忙道。
“啥叫胡咧咧!这可是官府说的,而且是侯爷府直接传下来的。老娘当年若是能碰上这么好的事,能够读书认字,还能跟着你这个老实疙瘩在这里遭罪?”妇人跟谢铭瑄等人说话还算客气,跟自家汉子说话可就更泼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