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显得多余了吧?重逢于她而言并不算欢喜,于他而言却已是奢望。
不如就这样吧!一如他们本该有的结局,尘埃落定后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无疾而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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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又能想到,这匆匆一别再相逢时,竟已经是五百年后的事了。
千仞雪依旧是那弱不胜衣的儒雅书生状,神清骨秀,萧萧若举,芝兰玉树般的风姿,皎皎如月华初绽,管九娘不免呆在了当场,树影斑驳的林荫中,男子分花拂柳般缓步而来,恍惚中竟有如初见。
五百年于神魔精怪而言,犹如弹指一挥,期间管九娘不是从未想起过这个男人,只是他们之间的纠葛太深,她已无力再分辨其中的是非对错,只盼那些早已尘封了的爱恨纠缠,可以如泡沫般一触即破,转眼便消散无踪。
每当融融冬雪覆尽千里江山时,她总会红衣似血的傲然伫立于冰天雪地间,不知何时起便爱上了这种凄绝之美,只是每每风起时,她就会不由自主的想起当日那一抹萧索的背影。
犹记得那天北风尤其的冷冽刺骨,呼啸着声声迫近似饿极了的狼群,千仞雪也是穿了今日这一身的白衣,素色无纹的薄衫松垮垮的覆在他已然形销骨立的身上。
管九娘那时已是心乱如麻的几乎六神无主,待得想起似乎还未向他道谢时,才匆忙回首张望,可惜却只来得及看见他那已然隐没于风雪中的模糊背影。
远远望着,他的背影萧萧肃肃似风中孤竹,纵使枝叶败落却依旧傲然挺立,这光景竟让她没由来的升起一阵心酸,不敢再看下去,管九娘几乎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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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如同深深刺在背后的伤疤,你不疼了看不见了便以为已经消失了,可是有天闲来无事的揽镜自照时,才会惊讶的发现,原来它一直都在。
每次回想起那些自以为早就忘得干干净净的陈年旧事时,管九娘都觉得记忆犹新得仿佛就在昨日,幽幽的长叹了一口气,管九娘无比心疼的将管默言微微轻颤的肩膀搂进了怀中。
她从来不在乎管默言是魔还是神,无论救世还是灭世皆与她无关,在她的眼中,她只是她怀胎了五百年才生下的宝贝女儿,她只想让她平平安安的度过此生。
只是为何这么卑微的念头,实现起来却如此的艰难?
好半响,管默言才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再抬起头来的时候,芙蓉面上已不见半点悲切之色,唯有眼睫上还有几滴残余的泪珠,盈盈一笑时恰如梨花春带雨,说不尽的我见犹怜。
“对了,娘,我怎么回到这里来的?”
虽然有些后知后觉,不过管默言终于还是想起了最该问的问题。
她记得她最后好像是疼得受将不住直接昏死了过去,可是怎么这一醒来时竟会回到了千妖洞?难不成是那个临渊善心大发的送她回来的?
正当她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之际,脑海中却好似突然劈下了一道闪电般,瞬间划破了眼前的层层迷雾。
犹记得当日临渊身后似乎还跟着一名青纱敷面的女子,只是那时她痛得几乎力竭,哪里还有力气关注这陌生的女子,如今细细想来,必是临渊那小人封了娘的五音及神识,所以她们母女俩才会这般遗憾的相逢对面不相识。
这个无耻至极的家伙,如何堪当人父?
回想起临渊脸上那惯常的恶意笑容,管默言便直恨得牙痒痒,再见自家老娘脸上并无半点喜色,哪里有夫妻久别重逢的欢愉,当下更是憋出了一肚子的邪火来。
管九娘正思忖着该如何向管默言开口解释,管默言却已然阴沉着脸色的问道:
“那个家伙可是给娘委屈受了?”
管默言美目中那深深的敌意,着实让管九娘受惊不小,这经年之中,不管自己心里存了多少的怨怼,她却从未对管默言吐露过半句。
不管她同那个男人有多少难解的心结,他总是她的生身父亲,她不想自己的女儿活在怨恨里,且那个怨恨的对象还是自己的父亲,她不想看见自己的女儿不快乐。
“言儿,莫要胡言,他是你的父亲。”
管默言颇为不屑的冷哼了一声,刚想驳斥几句,却惊见自家老娘眼底那一抹拭也拭不去的怮痛,顿时便泄了气,只得垂搭着脑袋,乖乖的做低眉顺眼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