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默言的脸,对于她口中吐出的话,却好似根本就充耳不闻。
转世为妖后的管默言,越来越让他看不透了,她本身就仿佛是个难解的迷题,扑朔迷离,时隐时现,每当他以为他看透了她的时候,她总是出乎意料的让他措手不及。
管默言也不等着他回答,倒像是早就猜到了白逸尘的心思似的,自顾自的继续说道:
“既然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就让它过去吧!再多的爱恨情仇也一并归为烟尘,俱往矣!我忘也忘了,就当从没发生过吧!此刻我唯一想知道的就是重华君现在关在什么地方?因为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事,必须有个像他一样有威望又愿意为我们与天帝为敌的人来做。”
自始自终,白逸尘的视线都仿佛粘在管默言的脸上了一般,目不转睛得连眨眼睛都极少,他似乎很努力的想要分辨出,管默言的话里到底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就算至死,白逸尘都不会忘记,管默言为重华自断仙骨的那一幕,是那样的毅然绝然,那样的不留余地,为了这个男人,她连命都豁出去了,她真的能想自己说的那样,可以如此云淡风轻的丢弃这段感情吗?
重华是凤泯命中的劫数,从初遇一直到最后,他带给她的除了耻辱,只有痛苦和厄运。
那么三千宠爱集一身的天子骄女,他们那么多人捧在手心里呵护的心肝宝贝儿,怎么就抵不过重华一记漠然的眼神?
他恨重华,恨不得将他拆骨下锅,不光是他恨,凤泯身边的所有男人都恨不得将他杀之而后快,但是偏偏就是最让他们心疼的人儿,死心塌地的对他不离不弃。
“我知道他在哪,但我不会告诉你。”
白逸尘面无表情的缓缓起身,将管默言吃剩下的东西系数收到了银盘当中,然后默然的转身离去,期间没有再说一句话。
管默言一直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了寝宫门外,良久,才了然的苦笑着摇了摇头。
她并没有叫住白逸尘,是因为她知道,若是他死了心不想说的事,就算她杀了他,他也不会说的。
只是他为什么不肯告诉她重华现在关在什么地方呢?是担心他们俩旧情复燃?还是此事其实另有隐情?
而不管是哪种原因,她想她都必须要先知道这个人的下落,而且她亦隐约生出了一种奇妙的预感,自己单单忘记有关他的所有事,绝非偶然为之,而当她最后终于揭开这个谜底的时候,说不定还会带来更多意想不到的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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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来想去,管默言决定给白逸尘留下一封信,告知他自己的去向,然后便悄悄的离开了炎国皇宫。
关于重华的事,她一定要查得清清楚楚,她总觉得此事的背后可能隐藏着更大的秘密。
等到白逸尘终于回到寝宫的时候,已经是月上柳梢头了,偌大的寝宫,华美而寂寥,轻薄的纱幔,悠悠的飘荡在空荡荡的床前,此刻因为佳人早已人去楼空,所以更见清冷。
之前他也是犹豫了很久,才故意跟管默言说起了重华悔婚后另娶他人的事,他以为骄傲如她,定会因此而恨死了重华,连带着也根本不会再升起与之合作的念头。
然而他却猜错了,现在的管默言早就不是当年的凤泯了,在大义与私情相冲突时,凤泯嘴上会选择前者,但事实上肯定会按照后者的心意去做,还会厚颜无耻的谓之: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而管默言绝对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前者,不是她为人宽容,她其实比谁都会记恨,但是她懂得衡量孰轻孰重,在大局当前,任何的私情她都可以先放下,当然秋后算账也确实是不可避免的。
捏着手中轻盈的千纸鹤,白逸尘脸上的神情复杂至极,他竖起两根手指,轻声捻了一道法咒,然后手指一松,纸鹤就有生命了一般的挥着翅膀飞了起来。
仿佛如花美人儿正在风情万种的宽衣解带,小小的纸鹤也会悬在半空中,展翅呼扇着翩翩起舞,并将自己的身体一层层的展开,如同娇羞带怯的新嫁娘。
一张尚且沾染着墨香的宣纸,终于彻底的展现在了白逸尘的面前,娟秀的字迹,略显潦草,起笔稍顿,抬笔飞扬,龙飞凤舞得好似马上要从纸上跳下来一般。
所谓见字如见人,说的还真准确,这丫头仿佛生就是来克他的,从来就没让他省心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