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过程当中,猎兵团与评议会又有了新的收获,因为在这批难民当中,竟然真的给他们找到了一个「活体样本」,准确来说,是一个正在「转化」过程当中的样本。
那是难民当中的一个老头子,手臂受了伤,勉强用破旧的衣物进行了包扎,而当医师们去除了他手上的衣物后,众人便看见了一条已经被漆黑色彩侵蚀了大半的手臂,虽然它看起来仍旧保持着手臂的形态,但在这色彩的深处,却已经有各种各样古怪的器官与组织涌现。
这一次,评议会的法师们没有给修格接触这个老头子的机会,他们几乎是立即就将这个宝贵的「样本」监管了起来,在为他套上了数道扼魔银镣铐之后,便将他直接塞进了一辆运输车中,准备以最高规格的待遇,送往评议会在波尔登的总部。
修格用脚后跟都能想到,这个老人接下来的经历恐怕不会太乐观了。
最好的结果,莫过于他能够像老舒伯特一样,将病变的手臂截断,从此往后以残疾人的身份继续生活,而如果运气不好……
修格没有继续往下设想,就眼下的情况而言,除却这两人之外没有更多的「被感染者」,这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剩余的这些难民,基本上能够在褐丘镇安稳地休息,如果后续表现良好且查明并非平原诸国的间谍,那么他们便有机会在褐丘镇,或是别的什么地方开展自己的新生活。
而在这些难民们填饱了肚子之后,修格便不得不执行自己原本的任务了。
他原以为猎兵团会给自己派一个很难缠的记者过来,没有想到的是,最后拿着纸笔过来的
却是弗雷·迈耶尔。
迈耶尔的出现让修格好受了不少,他告诉修格,不需要对这些可怜的难民进行任何言语上的引导,让他们说出自己真实的想法即可,一切文字层面的尺度,都将由他来把控。
于是,一次非常特殊的采访便开始了。
一名在塞伦城里人尽皆知的「特殊题材」作家,带着一名从圣斯蒂尔政治流亡到波尔登的医学教授开始挨个探访这些死里逃生的难民,两人身上的衣着都非常普通,都没有任何沃特尔军队的特征。
修格对于采访这一工作并不算太熟练,幸运的是,迈耶尔的样貌与气质总能够让这些难民们放下自己的警惕与戒备。
「我的孩子们死了,我的妻子也死了……只剩我了。」
一个已经饿脱相的男子低声地向修格两人「控诉」:「我们当时堵死了商店里所有的管道,以为那些怪物找不到我们,但后来发生了炮击,地面被炸穿了,它们就直接从缝隙里爬出来……」
一名四十来岁的妇人说道:「法委会不管我们,士兵也管不了我们。」….
之前曾经在检查时,用惊讶目光打量修格的那个孩子说道:「爸爸之前想要出城找食物,他被魔法压死了。」
一个脸上有伤的年轻人低头恳求:「修格先生,您能让军队救救其他人吗?我们那栋公寓,里面都是我这个年纪的人,还有好多人是您的读者……但地震的时候,公寓塌了,肯定死了很多人……就算没死,他们也没有藏身的地方,一定会被那些怪物找出来吃掉的。」
对于这些话语,修格渐渐的有些麻木了,他只是不断地提问,好让迈耶尔将它们记录下来,而在这些难民们的描述当中,有关塞伦城的末日图景也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具体。
在最后的一间帐篷里,修格则看见了一张熟面孔——那是和平报社里的一名文员,当他看见修格时,当场便痛哭了起来。
「修格先生,我们不应该去写那些文章,不该去印刷,不该去发表他们!我们没有想到最后会是这种样子!」
这名普通的文员,显然将自己当成了塞伦城灾祸的罪魁祸首之一,在这一点上,无论修格如何劝导,他都没有办法保持平静,而当修格问及城中的更多细节时,他更是在绪的刺激当中开始了略显疯狂的自残行为,因此修格不得不对着他用了个魔法,让他直接昏睡了过去。
在帮着修格让这名文员躺下之后,迈耶尔忍不住发出了一声长叹。
难民营的其它帐篷当中传出了低沉的哭声,哭泣的人原本在不断地压抑着自己的声音,但这种压抑与控制最终还是失败了,于是抽泣就变化成了嚎啕大哭,而且一发而不可收拾。
迈耶尔攥着手中的纸和笔,面庞上再无笑意。
他没有说话,而是一边沉思,一边朝着难民营外走去,步履坚实且稳定。
「教授,对于塞伦城,您还有什么看法?」
「这恐怕不是一座城市的灾难,这是我们所有人的灾难。」
在漫长的思考后,迈耶尔低声给出了回答:「但如果我们无法弄明白这灾难的根源,那么它就会一次又一次的发生……真令人难过,造就这一切的不仅是怪物,也不仅是那结社,同时也有我们,我们所有人!」
在抛下这些话语后,迈耶尔便加快了脚步,孤身朝着战地医院的方向走去。
修格并不知道迈耶尔对于今天发生的事情会有如何的看法,但他肯定,今晚对于迈耶尔而言一定是个不眠之夜。
在寒冷星空的注视下,修格回到了自己的住处,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终于得到了再次自己精神世界的机会。
在金属圆盘当中,镜中使者凹槽当中的
黑色浓雾已经基本散去,于是他便看见了一个更加细致的人影,比起之前,现在的镜中使者似乎拥有了更多身体上的细节,他的衣着变得华丽且具体,面孔也变得更加清晰,虽然总体而言仍旧是一个黑色的人影,但当修格看向它时,却觉得自己正在看向一面真正的镜子。
感受到了修格的视线,镜中使者从那张已经新增了许多「书籍」的书桌后抬起头来,它露出了一个微笑。.
零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