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的力量完全适配而做过特别改造的,在失去“它”的力量支援之后,我也无法独自生存下去。按照安全局过去的体检结果,短则两年、长则四年,我就会死亡。而狂信徒使用真灵之力对我造成的重伤则使其雪上加霜,我的身体只是看上去完全修复了,但是伤害依旧以另外一种无论如何都无法修复的形式残留在了我的身体里。
我立刻意识到了,这是“真实杀伤”,是“无法修复的伤口”。
一直以来我仗以对付他人的武器,终于也落到了我自己的身上。
也无法怪罪塞壬没有第一时间诊断出来这件事情,这是我自身的特性使然。在寿命耗尽之前,我仍然可以一如既往地生活,甚至是战斗,正常意义上的疾病也无法侵犯我,怎么看都是无比健康的。
我姑且尝试了下能否解决这个问题。比如说,既然我的头部没有被狂信徒伤害过,那么能否将头部以下的身体部位全部换掉呢?这种方法对于其他人来说是异想天开,甚至是显得疯狂,对于有着超速再生的我来说却是可以很方便地实现的。只要先将头部砍下来,再将头部以下的身体部位超速再生出来就可以了。
听起来的确有些离谱,但也就是碗口大的伤,与我之前经历的伤势相比较不算什么,也就是处理自己剩余身体的时候有点麻烦。
但是这个尝试也失败了,再生出来的身体依旧是那个样子。恐怕是狂信徒的真灵之力伤害到了某种本质性的地方吧。
狂信徒对于真灵之力的认知和运用比起我来显然是要更加高深的。如果是他拿真灵之力砍掉了别人的手臂,估计也不会出现什么“只要把伤口割除掉就可以再生出新的手臂了”之类的取巧规避方法。说不定在他看来,我对于真灵之力的运用就好像是把机枪当成棒槌一样。要不是我也拥有着真灵之力,也应该是无法从那么致命的重伤里逃离的。
而纵使我以后能够做到与他一样的事情也无法扭转这一变化。我强烈地觉察到,藏在这具身体里的“看不见的倒计时”已经跳跃了一大半的时间。就像是时间不会往回走一样,失去的寿命也不会再回来。
坦白说,我对于自己的剩余寿命变少了这件事没有多大的感触。虽然有着本能的紧迫感,但是我并不抗拒死亡。我原本就是个死有余辜之人。只是……
只是,我想到了塞壬,想到了这个注定会与我生死与共的女孩。
如果我死了,她也会为我陪葬。
我……
在回到柳城之后,我将自己的经历写成报告书上交给了列缺,也去接受了安全局的体检,结果就和塞壬说的差不多。
出于保密规范,体检医生仅仅将这件事情告诉给了我,以及作为我上级的列缺。青鸟现在不是我的监视者了,所以暂时还不知道这件事情。列缺的意思是让我自己去跟青鸟说,我也有这个想法。但是到了要开口的时候,却觉得比起以往说出自己的任何心事都要难以启齿。
我没有打算隐瞒青鸟,但是,我感觉害怕。
为什么我会产生这种情绪呢?一直以来,我都对于青鸟毫无隐瞒之处。我的软弱、我的愚蠢、我的卑鄙、我的下流……甚至是我对她的怀疑,也全部对她说了出来。这件事情又与我过去坦白的事情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呢?
反过来说,我过去又为什么会对青鸟毫无隐瞒呢?
或许是因为,我既卑鄙无耻地希望青鸟即使如此也愿意接纳我,又真切地希望她会嫌弃我,索性把我用力推开。只要她离我远远的,我就终于可以在谁都看不见的角落里孤独地死去了。
但是,现在的我就连孤独地死去都做不到。当我死去的时候,一定会有人陪着我死去。每当意识到这点,我便会倍感痛苦。
而现在即使对青鸟说出那样的话,她也不会远离我。她一直在为我找寻延长寿命的方法,我却在外面把自己的寿命丢失了那么多。我的话语只是会让她落泪而已。
次日上午,列缺联络了我,
“你的那件事,已经跟青鸟说过了吗?”他语气复杂地问。
“还没有。”我说。
“你不打算对她说吗?”他问。
“不,最多再过两天,我就会对她说。”这是我给自己定下的死线,无论如何,我还是不可能隐瞒青鸟。更何况在这件事情上做隐瞒也是不负责任的行为。
“是吗。”列缺停顿片刻后说,“不过我这次不是专门来问你那件事的,我要带着你出一趟差。”
闻言,我直接问及自己最关心的问题,“要出差多少天?”
“放心,不会妨碍你跟青鸟坦白的。因为青鸟也要跟着我们一块儿出差。”他说。
“到底是要去哪里出差,需要我们三个人一起去?”我疑惑地问。
“首都的安全局总部。”他说,“狂信徒做的事情已经震动了总部,安全局不可能再容忍前夜那样的组织继续挑梁跋扈,准备集中兵力针对前夜展开大规模的剿灭活动。为此,总部要在首都召开律法阵营主持的大会议。青鸟是我在律法阵营的后继者,像是那样的重要场合,她也得露面。”
“而你作为亲手解决了蜃楼市迷雾事件的英雄,也得在会议里露面。”他继续说,“另外,你的灵体受到的伤害过于深入了,这是你用真灵之力对自己造成的伤害吧?我们这里没有为你做疗养的条件,但是总部一定有,你要在那里静养一段时间。”
“我明白了。”我说,“什么时候出发?”
“现在。”他说。
下午,列缺带着我和青鸟乘坐列车来到了首都。
“李多,你没事吧?”青鸟关心地问,“身体还痛吗?”
“已经不怎么痛了。”其实还很痛,但也不是不能够忍耐,而且我也习惯了。
“先去总部报备吧。”列缺说。
我们向着总部移动。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我不自觉地想起了荒废的蜃楼市。在如此和平的光景下,隐秘世界的战争却即将要打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