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普通巡捕,真是不知道荣苗看中了他什么,以荣苗的家世身份,又怎么会找这么一个其貌不扬的小巡捕当男朋友,而对自己这样的不管是家世还是才华足可匹配的青年才俊的追求视若无睹。
自己到底是输这小子输在哪了?
纪姓男子越想越觉得不服。
于是他呵呵笑了一下,举起红酒杯晃了晃,似是很随意地说了一句。
“我跟你们荆城警政厅的楼厅长倒是蛮熟的,前两天他还约我打牌来着,可惜我没时间,倒是有些抱歉。”
这个时候,一名侍者端着一份牛排过来了。
荣苗给束观点的是他平常爱吃的香煎沙朗牛排,烤至七分熟,热腾腾地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再配上淋好的黑胡椒汁,看去就让人食欲大增。
“我跟他倒是不熟。”
束观对那纪姓男子笑了笑,说了这么一句,然后开始埋头吃牛排,没有再理那个纪姓男子。
束观前世就最烦这种人了,在饭局上刚认识就问你干什么工作的,然后就开始说我认识你们单位的某某某,又或者是跟你们行业的那个某某某关系不错。
至于那个某某某,一般来说都是有点职务的领导或者在哪个行业中有些影响力的大老。
束观身边的荣苗苗轻笑了一下,没有丝毫介意。
然后接下来束观认真地吃着牛排,荣苗的那几个朋友则继续聊天。
只是徐楚湘和荣苗两人却都没有再加入刚才的话题。
徐楚湘默默地吃着面前的一块小苹果派。
荣苗则是一脸温柔笑意地看着低头吃牛排的束观。
至于另外三人聊的话题,基本都是这段时间股票的涨跌,黄金价格的起伏,银行利率的变化之类的,而话题的主导者,自然是那个纪姓男子。
纪姓男子一边喝着红酒,一边颇为自衿地表示,如果大家有兴趣,可以拿笔钱出来跟他一起投资,包赚之类的云云。
然后又云里雾里地讲了一大通金融方面的专业知识,某一刻似乎提到了最近大华中央银行降息的事情,他在发表了一番看法之后,突然转头问了束观一句道:
“束巡捕,你怎么看?”
这纯粹就是在故意让束观难堪了。
俗话说隔行如隔山,这一桌坐的人的学历很高,但是刚才纪姓男子讲得那些东西,其他人也都听得是一知半解。
更别说束观只是一个巡捕,又怎么可能会了解这些深奥的金融知识。
荣苗的脸色微微一变,正准备说话。束观却是伸出了一只手,轻轻按住了她的掌背,示意荣苗不必生气。
接着他吃完了最后一块牛排,然后放下了叉子,对着其他人笑了笑道:
“那行,我就简单说几句。”
按照束观自己的性格,是懒得跟这个纪姓男子废话什么的。
但是现在荣苗有这些朋友在,作为她的男朋友,自己自然不能让她丢了面子。
那就随便唠唠呗。
接下来,束观足足讲了半个小时。
从银行利率讲到通货膨胀,从通货膨胀讲到如今法币的贬值,再从法币的贬值讲到对各行各业的冲击。
束观的前世,虽然还称不上是通才人物,但确实属于那种什么都懂一点的人物,而且他脑中还有一个小艺呢。
如果让他操作一些金融实务,他可能不知从何着手,但是忽悠一通这个时代所谓的精英们,还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而在他讲话的这半个小时内,一桌的人都怔怔地看着他,包括本来自己以为很了解束观的荣苗,也是一双妙目深深望着束观,眼中异彩涟涟。
她喜欢束观,不是因为束观的才华,只是很纯粹的喜欢。
但是此刻坐在那里侃侃而谈的束观,却让她更喜欢了一些。
而在这其间,纪姓男子数次因为束观口中某些他根本无法理解的观点,忍不知激动地反驳了束观几次,当然最后都被束观辩驳地哑口无言。
或许在这桌荣苗的朋友中,对束观的表现最不意外的人是徐楚湘了。
你堂堂一位大仙人,这么欺负一个凡人,有意思吗?
本来讲了半个小时的束观,还是有些意犹未尽的意思的,只可惜这个时候隔壁那桌传来一阵大笑声,打断了谈兴正浓的束观。
大笑声正是那个西谷泰治发出了,他似乎和同桌的人说到了么开心的事情,在一阵大笑之后,又说了一句话。
不过他是用旭日国的语言说的,所以束观也听不懂。
束观倒是懂几句旭日国文……但也就那几句而已,而且还是以语气词为主。
不过这个时候,那西谷泰治却转头朝他们这一桌看了过来。
他似乎已经喝了很多酒,一张脸红通通的,眼神中弥漫着许多醉意。
而旭日国的男人,大部分都是一样的德性,就是在清醒的时候,一个个看去都是谦恭有礼,但一旦喝醉了酒,却往往本性展露,像是换了一个人般,狂妄自大而又粗鲁。
就像此刻,这西谷泰治挑衅般看着束观这一桌人,用大华语将他刚才那句话又说了一遍。
“我刚才跟我的同伴说,你们大华人,都是没有勇气的支那猪,我以前在海军陆战队的时候,参加甲午大战时,曾经亲手一口气砍掉过十六个你们大华军人的脑袋,而他们就像猪一样跪在地上,连逃都不敢逃,哈哈哈哈……”
西谷泰治再次得意地大笑起来。
束观这一桌人,除了束观之外,一时间脸色都变得极为难看。
像那个姓刘的大学副教授,似乎就非常愤怒,他紧紧握着自己的拳头,只是看看那西谷泰治魁梧的身材,终究没敢站起来跟对方争执。
而且这里是租界,虽然不是旭日国的租界,但总归是租界,在这里和一个旭日国人发生争执,不管有理没理,最终吃亏的总是自己。
徐楚湘的目光闪了闪,同样看得出这位督军之女现在很生气,然后她朝餐厅门外看了一眼,似乎想做什么。
至于那个纪姓男子,则是摇头叹气道:
“其实不得不承认,如今的旭日国,确实要比我们大华优秀多了……”
束观抬目看了他一眼,接着拿过荣苗面前的红酒杯,凑到嘴边喝了一口,对荣苗微笑道:
“我等会要抓个人走,手段可能有点激烈,你不用担心。”
说完之后,束观手一扬,直接将半杯红酒倒在了那纪姓男子的脸上,接着又把红酒杯朝隔壁桌砸了过去,非常准确地砸在那西谷泰治的额头上。
红酒杯碎裂了,不的不说西谷泰治的脑门还是蛮硬的。
一缕鲜血从西谷泰治的脑门上缓缓流了下来。
西谷泰治呆滞茫然了那么两三秒的时间,似乎根本没有想到一个大华人,居然敢拿杯子砸他。
等到额头的鲜血流进他的眼眶中时,
西谷泰治才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于是他那双充满了自己血液的眼睛中,射出了野兽般凶残暴躁的光芒。
“八嘎!”
西谷泰治大吼了一声,一脚踢飞了自己的椅子,然后朝束观冲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