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道"。」
「‘画师"。」
「‘乐师"。」
「‘缝尸人"。」
「‘炎"。」
「‘花"。」
……
随着郑修的攻击越来越密集,病毒的复制跟不上郑修每一招附带着「删除」与「修正」的摧残,源海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地变得澄清,黑夜正在褪去,源海重新变得干净、清澈。
郑修与凤北眼前,原本就像是一张被彻底染黑的画布,这张画布逐渐变成了纯白色,最后最后,就剩小小的一个「污点」。
雪白巨人的光芒淡下,凤北抬手一摄,最后的「污秽」被她抓在手里——那是酷似郑修的半边人头。
啪。
凤北没有犹豫,一掌捏爆了那颗脑袋。
虽然明知道这酷似郑修的脸,不过是「污秽」的假象,但和尚亲眼看着凤北捏爆大哥脑袋这一幕,还是露出了古怪的神情。
「汪汪汪汪!」
狗子欢天喜地地扑入凤北怀中,凤北微微一笑,抬起手掌失意,狗子浑身一僵,半路转向安妮,安妮一脚踹飞狗帝:「滚!」
解决「紧急预案」后,他们重新来到那面高墙前。
高墙内所束缚着的,是无数纪元运行中,所诞生出的「熵」,是「负面」,是「污染」,是「垃圾」,是「混乱」。
「爸爸……」
凤北忧心忡忡地望着那面坚不可摧的高墙,她如今知道,是她的爸爸,用自己的力量,将所有的「熵」困在那里,一旦高墙内的「熵」失去了爸爸的约束,里面所积累的「熵」足以诞生出更多的「雪莉」,诞生出更多趋近「全知全能」的存在。
「小僧,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和尚知道自己即将面临的「宿命」,双手合十,缓缓走向高墙。
凤北神情复杂地看了郑修一眼,郑修缓缓摇头:「相信我。」
凤北用力点头。
郑修闭上双眼,十指连弹。
此刻的他,就像是坐在
钢琴前,在醉心弹奏自己歌曲的乐者。
凤北怔怔地望着在「修正」着数据的郑修,依稀间,她仿佛看见了许多年前,她父亲的影子。
橘猫、凤北、和尚,在郑修的牵引下,他们不约而同地竖起食指,他们的权柄在指尖上旋转着。
【删除】、【漏洞】、【牺牲】。
郑修呵呵一笑,还有一道「权柄」——【新生】,他屈指一弹,四道不同形状的「权柄」,在高墙之前呈四位一体,旋转着。
【漏洞】拍碎,橘猫面红耳赤地呻吟一声,高墙分开了一道缝隙,充斥着不详气息的黑色数据流,猛然挤开那道缝隙,疯狂地朝和尚涌去。
「权柄」碎裂后,橘猫的身影一点点地变成了虚幻,她舔舔嘴唇,有几分意犹未尽地摇摇头:「原来碎权柄的感觉,还挺舒服的。」
「是吧?」
郑修笑着反问。
橘猫转过身,有几分落寞地蹲在不远处,朝郑修举起爪子,嘴唇翕动,本想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只剩哽咽的一句:「吾的炸鱼饼。」
郑修答:「一言为定。」
安妮消失了。
和尚的身体越来越黑,如琉璃般纯净,他容纳了所有的「污秽」。
「大哥。」
千言万语,汇成两字。
「……兄弟。」
【删除】飞向和尚。
啪。
【删除】碎裂,容纳了所有「污秽」的「和尚」,如黑玉般的躯体,一点点地风化,化作无数晶莹剔透的湛蓝色光尘,扬向无限遥远的远处。
这虚幻的空间里,自上向下的流光猛然向上倒流。
「结束了。」
凤北与郑修并肩而立,在流光中,一片片巨大的光环,上面闪烁着无数人的记忆画面,以缓慢的速度,向源海之外扩散着。
「我们……」凤北的身影一点点地变淡,她深深地凝望郑修:「我们……还会再见吗。」
「会的。」
郑修口吻笃定,随着光环的扩散,一道道涟漪如幻影般闪烁着不同世界的光景。
漫长的黑夜正迎来黎明,久旱的大漠天降甘霖,枯萎的黑色土壤重新长出了嫩绿的芽儿。
郑修用力握住了即将消失的凤北的手,二人感受着这短暂的温存时光。郑修感受着那只手一点点地失去存在感,他越握越紧,越握越紧。
「我斩断的是所有人的‘宿命",可我们之间,还有‘缘"。」
「源?」
凤北歪着脑袋,俏皮一笑,反问道。
「缘分的缘。」
凤北的身影彻底消失,也不知是否听见了郑修最后那句话。
湛蓝色的光芒正点缀着郑修的视野。
郑修眼里泛着蓝色的流光,随着他的手中空荡荡的,心也仿佛缺了一块。
「看来咱女儿魅力不小啊。」
一个长发的男人不知何时站在了郑修身后。
郑修没有回头,一是他的心情尚未平复,第二,他不知该如何面对自己素未谋面的「岳父」。
身后那岳父佬摸摸鼻子,郑修没理他,让他有点尴尬,嘴里嘀嘀咕咕地自言自语:「看来我要重新考虑考虑彩礼的问题了……」
「咳咳,说正事吧。」
郑修干咳两身,转过头,看着那张看似平凡,眼中却像藏着无限大智慧的脸庞:
「这在你的‘推算"中吗?嗯?‘全知全能"。」
男人微笑着,竖起一根食指:「唯独有一件事,超出了
我的计算。」
「噢?」
「「爱」。」
郑修会心一笑:「我和她,确实经历了不少事。」
「额,你误会了,我说的是雪儿她妈。」
「……」
郑修突然觉得这名义上是他「岳父」的男人有亿点点欠揍。
男人低头,望着下方重新染上蓝色光芒的源海。
「就像人呼吸,会产生废气;」
「文明的进步,会产生垃圾;」
「伤痛,会留下疤痕;」
「战争,会遗留尸骸。」
「只要这片源海存在着生命,‘熵"的产生,是不可遏制的‘现象"。」
「总有一天,平衡会再次打破,我们所经历的悲剧,会重新上演。即便……那是在很久、很久、很久、很久的以后。」
男人用平静的口吻叙说着一件理所当然的事实。
郑修问:「难道就没有解决的办法了吗?」
「有啊。」
男人将一张小凳子丢给了郑修。
郑修随手接过,好奇问:「这是?」
「噢,没什么,就是你说的‘全知全能"。」
郑修手一抖,差点把小凳子丢进下方的源海里。
「这就是‘全知全能"?权柄?」
「不,不过是一个‘高级权限"罢了。」
男人走到郑修的身边,拍了拍郑修的肩膀,朝郑修挤眉弄眼,露出女干诈的笑容:「我一直在等你,我守了那么多年,也累了,终于让我等到一个接盘……咳咳,一位能够承担起‘再创世"责任的救世主。」
「……你刚才是不是不小心把心声吐露出来了?」
「嗯?你听错了。」男人用真诚的目光望着郑修:「能不小心说出口的,能叫心里话吗?像我这般存在,会犯这种低级错误,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口吗?」
「也是。」郑修点点头。
男人又拍了拍郑修的肩膀,二人原地驻足片刻,男人笑着挥挥手,一转眼已远去万千,渐行渐远。
「等等!」
郑修喊住男人:「你还没教我如何‘再创世"!」
「按你的想法去做便可。」
「你确定?」
「你那句话说得对,即便你斩断了‘宿命",斩断了所有人与尽头相连的‘理",断去再次诞生出‘权柄"的可能,有一样东西,是不可能断去的。」男人爽朗的笑声从远处传来:「那就是人与人之间的……缘。」
「你尽管将他们重新放在各个角落,随便丢,闭着眼睛放。」男人的身影已经远得看不见了,只闻其声:「我们,他们,有缘自会相遇。」
「我还有一个问题!那‘谜语臂",到底是不是你!」
「呵呵,你猜?」
男人彻底消失在郑修面前。
郑修喃喃自语:
「谜语人真该死啊。」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