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定会惊得眼珠子都掉下来。
一人一猫并排而坐,橘猫捧着一大把炸鱼饼,愤怒地啃着,咔嚓就少一块,咔嚓又少一块。
“嗝~”
橘猫满足地打了一个饱嗝,总算开口了,一开口就是埋怨:“哼,难吃。”
“月玲珑听见了,会伤心的。”郑修提醒道。
“……”橘猫低头想了想,两爪放毛茸茸地下巴交叠着,趴在阁楼上,无精打采地改口了:“一般。”
“不生气了?”
郑修试探道。
“愚蠢的容器,”橘猫声音冷漠,没有温度:“吾这等存在,怎么因区区这点小事而生气?生气?哼,喜怒哀乐,名为‘情感’的东西,不过是低等生命存在着缺陷的‘低等的表达’,吾等,不存在的。”
郑修呵呵一笑。
橘猫脑门上的毛发竖了起来,她补充道:“即便有一万分之一的可能,生出那么微不足道的一点点……”橘猫爪起刀落,做了一个“咔嚓”的爪势:“吾等亦能顷刻间将那念头斩灭,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我……能不能斗胆翻译一下?”郑修小心翼翼地看着橘猫。
橘猫没说话。
“往往让成年喵破防的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你说,你没有喜怒哀乐这种‘低等的表达’……”
“我是不是能理解成……你破防的原因是,你察觉到自己变得虚弱了?”
橘猫刹那间额头上的绒毛竖得笔直,她口中发出“喵呜”一声低吟。
“你……越来越像一头猫了。”郑修继续作死地翻译:“所以,你变不回去了?”
橘猫抬起巴掌,全身毛发竖起,如愤怒的战斗猫,冰冷的绿色猫瞳直直地盯着郑修。
郑修连忙道:“你说过你不生气的,生气是‘低等的表达’。”
橘猫一愣,片刻后颓然放下巴掌。
“你说对了。”
橘猫面露绝望,望向前方。
“伟大的吾,”
“正在‘回溯’。”
“在这个鬼地方。”
郑修皱皱眉:“回溯?”
“就是你们人类说的……死。”橘猫竖起的毛发一根根掉下,声音弱了下去:“没有区别。”
“不,”
过了一会,郑修仍在消化这个奇怪的词汇,橘猫又抬起头,瞳孔震动,用力摇着那颗毛茸茸的脑袋:“回溯,比死,更恐怖。”
“吾等,不会死。可一旦回溯,将会彻底地失去‘本我’,成为另一个……不,或是分解、转化为无数个,肮脏的,下等的,甚至连人类、容器都不如的渣滓。”
她指了指在郑修身边漂浮着的“蜉蝣”,眼睛没望过来:“那些渣滓。”
郑修纳闷:“大概是……轮回成畜牲的意思?”想了想,郑修安慰道:“仔细一想,好像也没比你现在的情况更差呀。”
橘猫很生气,但片刻后,她真的非常生气。只是她知道和郑修生气并没什么卵用。她懒得生气了,无力地抬了抬爪子:“你不懂。”
“我是不懂。”郑修先是点点头,随后摇头一笑:“反正你都这样了,不如咱们坦诚相见吧?你将你所知道的告诉我,我尽我所能,帮助你。你是了解我的,我赤王郑修,绝非言而无信之人。”
“好呀。”
橘猫抬起爪子,一肉球拍向郑修额头。
鼎沸人声突然变得一片死寂,周遭流动的时间仿佛顷刻静止。郑修人魂被橘猫一巴掌拍出,飘于天地间。
又来?
郑修觉得这种人魂暴露在外的感觉让他非常没有安全感。但一回生二回熟,郑修很快便适应了。橘猫悬浮在他面前,那爪子不知怎么整的,竟“啪”地一下发出打响指的声音。
一张迷你的“凳子”在橘猫的爪尖缓缓转动着。
郑修眯眼细看,那张小凳子破破烂烂的,竟是由一只只雪白的“玉足”拧成,指甲盖大小的凳子上,一根根玉足竟清晰可见,就是破了些,坑坑洼洼。上面有一个洞、两个洞、三个洞……郑修数了起来。
“这是?”
郑修不明白橘猫变张“玉足小凳子”出来是几个意思。
橘猫的声音飘忽而妩媚,像是从遥远的天边传来,又像近在耳边。
“根源,”
“天道,”
“极致,”
“顿悟,”
“法则,”
“至理,”
“你所能理解的一切,所能想象的一切,所能利用的一切,当这‘一切’攀至登峰造极,当你的‘理解’高度凝结时,便会诞生出‘王座’。”
“王座,即是权柄。”
“这是一切生命最终的追求。”
橘猫说得高大上,但郑修却没感觉,而是皱眉回了一句:“但它看起来很破啊。”
“……”橘猫将她口中所说的至高无上的存在收了起来。
橘猫似乎没打算将她那不堪回首的往事说出。
“要想修复吾之权柄,只有找到另一个权柄。”
郑修愣了愣,惊愕片刻,恍然道:“你是说……这里?”
橘猫点点头:“此间曾存在着一道陨落的‘权柄’,可它分解成许多块,藏在诸多容器中。”
郑修摸了摸额头。
“不是你那破玩意。”橘猫仿佛看穿了郑修的心思,面露鄙夷,道破郑修的想法:“你的‘囚者’一听就是渣滓中的渣滓,绝非主核。”
“……”郑修没说话,暗道你是不是对【囚者】的威能有什么误会。
过了一会,橘猫又用一种仿佛明白一切的目光,盯着郑修:“确实,你是特别的。每个人都有来处,会归去。此间其他容器,其他人类的来处是‘这里’,而你的是‘他处’,仅此而已。”
郑修闻言大惊,橘猫知道……他其实是来自另一个世界?
郑修发现自己在橘猫面前仿佛没有任何秘密。
从前看过许多,那些破主角还当自己的穿越者身份跟宝贝似地,其实这小秘密在高等级的存在面前,根本算不上秘密。
郑修很快平静下来:“我明白了,所以诡物的本质是某种……权柄?分裂了?”这似乎和他最初看见的东西吻合了。郑修越想越明白,不断点头,道:“你想找到它?”
橘猫冷哼一声,亮出权柄后,她的高傲仿佛回来了,颓然一扫而空,毛茸茸地点头傲娇道:“哼,不错。那个洞之所以藏在皇宫底下,吾推测,定是主核在搞鬼。”
“主核?”
“帝王!唯有帝王,才有可能是陨落权柄的主核!那贸然入侵此间的家伙,也在觊觎‘帝王’!”
橘猫分析得头头是道,郑修一想,也觉得很有道理。可他总忍不住摸摸额头,自己的【囚者】你真的瞧不上吗?他有些郁闷,可过了一会,郑修问:“那凤北去了哪里?”
橘猫这回没藏着,回答:“若她没死,定在这里之外,在常闇之外,更遥远的地方。你终其一生,也不可能抵达的‘远处’。”
“那,我怎么去?”
“哼,找不到权柄,你与吾,都会死在此处。”
原来是抓【帝王】啊,郑修眼睛一亮,心想还挺简单。于是郑修笑道:“我将那权柄找来,给你啊。”
唰!
橘猫忽然瞪大眼睛。
在橘猫的惊愕中,她似乎忘记了维持这种状态。让郑修的人魂回到体内。
喧嚣涌起,耳边吵闹,人间烟火,在一人一猫身边燃烧着。
“你到底懂不懂啊!”惊愕片刻后的橘猫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那是权柄!拥有权柄,立地成神!最差也是神!你将无所不能,长生不死,超脱世间,你将……”
“没事,”郑修揉揉橘猫的脑袋:“无所谓,不重要,区区的权柄,给你。所以,别伤心了?”
橘猫低着头,没说话。
“哦?还有一块。”郑修才看见油包里藏了一块炸鱼饼,他塞给橘猫。
橘猫抓着炸鱼饼,有几分不知所措。
“所以,”郑修面露微笑:“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他朝橘猫伸出拳头:“找到凤北。”
橘猫低头,看着那块并没有那么好吃的炸鱼饼,沉思片刻。
咔嚓。
她咬了一口。
其实也没那么难吃。
她还是想念那股记忆中的味道。
“为了炸鱼饼。”
橘猫伸出爪子。
一人,一猫。
一颗坚定的拳头,一颗柔软的肉球,在高楼之上,轻轻一碰。
“为了……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