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娶了媳妇,当了首富,成了王爷。
因为,他的死。
郑浩然不懂什么叫“蝴蝶效应”,更不知道所谓的“世界线的影响”,或者“什么石头什么门”,野兽般的男人直觉让他理解了这件事。
他必须接受自己的死亡,才能让儿子未来过得好。
耳边传来呼呼风声。
一道焦急且懊恼的视线在他背后集中。
他知道自己儿子在盯着他。
峡谷中,挤满了蛮子。
手持长枪,盾兵在前,铁桶一块。
郑浩然长啸一声,左手在虚空拨动。
如虹的士气顷刻间汇聚在郑浩然手中,化作无形的剑刃收割着前方蛮子的性命。
此刻。
在蛮子的眼中,身披甲胄,面若猛虎的郑浩然,就像是他们儿时故事里的“大魔”。
一挥手,无数人头落地,鲜血染红雪原。
“鬼!”
“鬼啊!”
一步杀十人,不留功与名!
郑浩然的战马几乎是丝毫不停地踏过尸首。
他挥着刀,刀上缠着士气,如一尊无敌的战神。
不说没人能挡下他的一刀,此刻的郑浩然如战神附体,哪怕是浑身重甲的盾兵,他们身上的甲胄也如同纸糊一般,轻易被撕开,眨眼被郑浩然肢解,大卸几块。
远处。
郑修、凤北、和尚三人远远地站着。
和尚瞠目结舌地看着,郑浩然所带领的八百二十五人,如一道洪流,冲入峡谷,所向披靡。
他的每一步,仿佛都在走着“无敌”两个字。
凤北从郑修身后,轻轻抱住了郑修。
郑修的身体在发抖。
“我爹骗了我。”
郑修的声音低沉:“他骗了我,那老不修,我被他忽悠了,大忽悠,老忽悠,你怎么能骗亲儿子呢!你怎么能张口就来呢!”
凤北抱着郑修,双臂越来越紧。
她耳边传来了一声嗤笑。
……
“说骗他,咱们也骗了他吧?”
是“谢洛河”的声音。
“你没告诉他,爹和你,早已串谋?”
“闭嘴。”
“呵呵,他总是蒙在鼓里。”
“两百年前你骗了他,假扮成我,当了十年夫妻。”
“到了这时,你还骗他。”
“你想骗他到什么时候?”
“若他知道,是‘你’害死了他爹,你猜,他会怎么看待你?”、
“你……闭嘴。”
“闭嘴。”
……
不日前。
军帐中。
郑浩然与凤北同处。
“你的手。”
郑浩然板着脸,让凤北脱下手套。
凤北的一双手在灯光下,几近透明,若隐若现,仿佛随时都会消失。
“原来如此。”
那夜,凤北即便不说,郑浩然也隐约理解了他们回到二十年前,并非为了改变什么。
“就是儿子想见老爹了,仅此而已。”
“见了,也就见了。”
“我那傻儿子性子随他娘,瞅着随和,笑嘻嘻的,实则比谁都倔。”
“当年我就想着,日后找儿媳妇,得找一个能将他打得满地找牙的,这样才能镇住他。”
“见到你,老夫放心了。”
“你们回去后,你记得告诉我那傻儿子,”
“咳咳,你就这么说。”
郑浩然沉着脸,将凤北暂时当做郑修,用一种怒斥的口吻骂道:“你这蠢儿子,老子在郑家祠堂里睡得好好的,香火倍儿香,老子吃得饱饱的!所以让他别总想折腾西折腾东,要把老子从坟头里扒拉出来!老子若真活过来了,第一件事就是家法伺候,吊起来揍!”
“儿媳妇啊,凤儿呀,你记得这般告诉他,实在不行,往死里打,打醒他。”
“在家里,天大地大,老爷最大,你得听我的。”
“老子现在还没死呢,死了你才听他的。”
……
“还有一个办法!”
郑修看着日光中,那一道战马洪流,咬着牙喃喃自语:
“还有一个办法!”
“我对常闇有抗性!”
此刻郑修自己也没发现,他额头青筋浮现,双目圆瞪,神情有几分魔怔与狰狞。
“我画地为牢!”
“我有琉璃净体!”
“二十年前我能以‘郑善’化身将你从常闇拖出!”
“今天,我也可以!”
“我只需让所有人认为‘老爹’死亡就可以了!一切准备妥当,能行!”
“如此人数的人魂,定会轰开常闇的壁障,引发变故!”
“在那时,我将老爹……拉出来!”
“只要所有人都死了,就不会有人知道今日发生的事!”
“只要老爹能活下来……”
“老李,抱歉了!”
“‘全军覆没’一事我无法改变!我只能偷偷地让我爹,活下来!”
……
此刻,郑浩然浑身缠绕着浓郁的血气。
死去的尸骸,在战骑冲锋洪流中,竟被他们身旁的狂风卷起,在峡谷中撕扯着。
血雨纷纷,骨肉落下,好一幅骇人的人间炼狱!
郑浩然仿佛成了一切的中心,被撕碎的血肉在他身边诡异地飘着。以郑浩然为首,他身后的八百二十五人,仿佛成了一头战场上战无不胜的凶兽,成了一条无人可挡的血肉洪流。
“鬼啊!”
“啊啊啊啊——”
郑浩然此刻仿佛成了战场上的厉鬼。
蛮子们只是看见他虎型面甲下透出的凶光,便已吓得亡魂尽冒,丢盔弃甲,不成一军。
吓破胆了!
在郑浩然冲锋之前,蛮子这边五万大军,没有人能料到,区区一人之力,能在这种级别的战场上,如重锤落下,敲响致胜之音!
即便理智告诉他们,郑浩然再恐怖,他也不过是一个人,他仅仅是一个人!
但疯狂逃窜的蛮子们,心中仿佛有一个声音,仿佛盘踞着一片可怕的阴影。他们失了战意,吓丢了魂,纷纷丢去兵器,逃出峡谷,逃回荒原。
一人之力!
可当万军!
军阵后方,狼王看着前方溃不成军的阵形,目光涣散。
“不可能,这不可能。”
闭眸片刻,狼王涣散的目光重新聚集,他失望地看着逃窜的蛮子兵,这是他曾经引以为傲的大军,可仅仅一个冲锋,便让他引以为傲的兵力,成了一个苍白的数字。
“若你是我的,若你是我的……”
狼王站起身,大手一挥。
“敲响‘入夜鼓’!”
身旁,早已吓得坐在地上的号兵茫然抬头。
狼王怒了,伸手拧断号兵的脖子。
咔嚓。
直到他杀死了三位号兵,第四位才慌忙地吹响号角。
咚咚咚咚!
大军身后,站着一群衣衫褴褛、戴着白骨面具、如野人般邋遢的“巫”。
他们听见号角,掀开毛皮大氅,露出腰间一面鼓面细腻、通体血红的鼓——人皮鼓!
人皮绘面,人骨为架,人血浸泡九九八十一天,方可制成的人皮骨!
北蛮中,最不缺的就是死人,所以也不缺“人皮鼓”。
小小的鼓声却发出了沉闷的声响,急骤如雨,顷刻间传出千里。
天色猛地昏暗下来。
仅仅几个呼吸的功夫,方才日出的天空,竟如层层刷染一般。
再转眼,成了黑夜!
一轮红色的圆月,浑圆的血月,无声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