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也懒得找了,直奔凤北的居所。
屋内传来潺潺水声,水雾朦胧,热气萦绕。
凤北一向对泡澡沐浴情有独钟,犹记得在日蝉谷中,水源缺乏,要补足储水得骑着骆驼跑绿洲里去,一桶桶地往回送。郑修永远不是在打水、就是走在打水的路上。
敲了敲门,门内低低应了一声。郑修这回光明正大地闯了进去。
木桶内一道身影稍稍僵硬,隔着屏风,郑修依稀能辨别出凤北的体态与形状,他自顾自地在屋内坐下,凤北继续办自己的事。
他们如今已经定亲,更是名正言顺,凤北这回没踹郑修出去,沉默片刻,凤北笑着问:“有心事?”
郑修一惊:“你又‘听’见了?”
凤北掩嘴一笑,两腿搭在木桶边缘抬起,湿漉漉地头发披在身上,二人隔着屏风目光相投,仿佛都能看见对方的心思。
“不全是,你向来一有心事烦闷,就不顾我在干些什么,闷头往我房里闯。”
郑修点点头,原来是默契使然。
想了想,郑修将今日朝堂上的事如实告知。
“咳咳,我成了驸马爷。”
空气陡然凝固。
呼~
下一秒,凤北肌肤半湿,披着薄纱如一阵风,来到郑修身后。
她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自己,神情一时恍惚。过了一会,凤北指着屏风上的浴巾,笑道:“替我擦干头发吧。”
郑修抓过屏风上的浴巾,裹着凤北湿漉漉的头发,轻轻揉着。
“我是大是小?”
凤北冷不丁问了一句。
郑修一愣,顿时哭笑不得:“你竟在担心这个?”
凤北抿嘴一乐,随后轻叹,小声问:“要打仗了?”
方才她见气氛凝重,忍不住皮了一下。她在听郑修亲口说出当驸马爷一事时,所想到的并非儿女私情。她虽从来不关注政事,但也并非一无所知的无知妇人。与郑修相处多年,她耳濡目染,见多识广,很快便想到其中要害。
凤北与郑修二人,他们的关注点从来都不是这一个即将成为“郑夫人”、有着“北蛮公主”身份的女人。这不重要,也无所谓。凤北知道郑修心思,他真想要女人,以郑修今时今日的地位与财富,不是排着队等郑修挑选?又何须等皇帝分配?何须与他国联姻?
这种事落在郑修身上,并非一次艳福,而是一件沉重的负担。
定有蹊跷。
郑修看着镜中凤北那平静的神情,他万万没想到凤北竟在如此短时间内与郑修想到了一处,一言道出郑修心中的担忧。
郑王爷、赤王、首富、郑氏集团,种种光环加诸他身,看似风光,可实则,唇寒齿亡,他的风光如今是倚仗大乾国力鼎盛、国泰民安的前提下。真到了国破家亡时,所谓财富、地位,皆一文不值,不如白米三斗。
“老魏的野心绝不仅满足目前现状,他志在天下。”
郑修替凤北擦拭头发,心情复杂,悠悠开口:“虽然我不知道,这些日子他们与北国使节谈得如何,但向来主战的蛮子竟主动以联姻方式求和,这其中缘由本就值得深思。”
“蛮子里或许出了什么变故。”
“老魏察觉到了,所以同意联姻。”
“三位皇子各有心思,反倒不如我这外人纯粹。”
“在他看来,名与利都给足了郑家,如今到了他收利息的时候了。”
“这让我想起了以前的一句老话。”郑修半开玩笑半认真地笑着说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凤北嘴角一翘:“你口中的江湖,早没了。”
“是呀,早没了。”
凤北轻轻抓着郑修的手,她享受这种与心上人“触碰”的感觉。
从前她不知为何她的“不祥”对郑修无效,如今郑修对她坦言后,凤北推测,或许是因为郑修的【囚者】门径是所有异人与诡物的克星,自能克制她的【刽子手】。
最近凤北渐渐地看开了。从前她将这“不祥”视若诅咒,如今这份“不祥”到了郑修身上,反倒给了凤北一种“缘分”的感觉。她即便被所有人视若洪水猛兽,可到了他这里,能当一位柔弱的小女人,如此便足够了。
“你做如何打算?”
凤北问。
“我猜,接下来会有一番试探。今天霍叔,也就是大帝身边的侍卫,偷偷露了一个底。”郑修皱眉:“我怀疑,大帝想借这次机会,让我以驸马爷的身份,名正言顺地进入北方荒原,踏入那片野蛮的土地,打探北蛮联姻的真正意图。”
“可这事……”凤北柳眉同样蹙起:“非要你亲自去办不可?”她将郑修的手捧在软软鼓鼓的胸口,压紧了,闭上眼睛:“我担心……”
凤北心中莫名地生出几分不安与忐忑。
她渐渐地满足于如今的平静。
她与郑修定了亲。
即将成为人人羡慕的赤王夫妇。
凤北暗暗恼怒,方才有那么一瞬间,她竟生出杀进皇宫,取下皇帝狗头的大胆心思。
在她看来,是皇帝的一个决定,打破了她与郑修之间这难得的安宁。
“呵呵,放心。”郑修比划出一个“打开”的手势,脸上多了几分得意:“若是鲁镇之行前,我不敢说什么。如今我已掌握穿行‘裂隙’的技巧,更有‘琉璃净体’,可自由穿行于裂隙,无惧秽气侵袭。先不说如今放眼天下,能真正当我对手的人寥寥无几,若真碰上了什么变故,我随时可打开裂隙逃离,可进可退,可攻可受,天下无敌。”
替凤北擦干头发,顺着屋内柔光郑修瞥了一眼凤北脖颈下仍有几分湿润的皮肤,犹豫着要不要问问凤北需不需要帮忙,擦点别的。
想了想,郑修呼了一口气,都定亲了,没必要心急吃热豆腐,耳语两句,调笑一番,郑修准备离开。
刚踏过门槛,屋内凤北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我……洗好了。”
郑修愕然。
这,可是他们在日蝉谷中,凤北常挂嘴边的一句黑话。
懂者皆懂。
“咕咚!”
郑修试探着问:“要不要等到……”
哗!
凤北恼怒,一巴掌推出,隔空将门关紧,如闪电般勾着郑修的脖子,将郑修丢到床板上。
咣!
凤北屈指一弹,巴掌落下,刹那间【刽子手】的恐怖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凤北一巴掌将郑修的衣服切成粉碎。
屋外树梢上,停了两只鸟儿。
雌鸟婀娜,雄鸟英俊。
两只鸟儿听着屋内的动静,仿佛听懂了,在枝头上互诉衷肠,如一对树上鸳鸯。
一时雄鸟骑着雌鸟,一时雌鸟反客为主,反骑而上,两只鸟儿哼哼唧唧,好不快乐。
很快到了第二天。
日上三竿。
郑修扶着腰偷偷出来,刚准备钻进书房假装自己办公办了一宿,就被守在书房门口,焦急得转来转去的吱吱逮了个正着。
“老爷!”吱吱一眼看见赤王扶腰的动作瞅着有几分眼熟,可此刻她无暇多想,面色焦急道:“老爷大事不好了!香满楼有人闹事!”
“哈?”郑修被逗乐了:“有人敢在本王的地盘闹事?”
吱吱拉着郑修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言简意赅地告诉郑修。
原来闹事的人,身份还有点特殊。
是个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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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