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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橘猫!
郑修与凤北二人孤男寡女地在房间里,凭借凤北这十多年在夜未央的经历,结合他们在公孙陌食人画中的见闻,以及一路上所遭遇的事,竟将画纸上的“门径”空白填补了大半。
推演、猜想,一点点地填上,上中下九流皆是人之愿景,而囚者与“人”之间的空白,既非人所能走的门径,剩下的只有一种可能。
郑修与凤北同时想到了那只橘猫。
那只古怪的橘猫。
他们在画中世界养了十年的橘猫。
郑修问过庆十三,这只猫儿自从来到郑家后,就从未离开过,天天蹲着。
庆十三也察觉到郑老爷回来后,橘猫似乎变得高冷了许多,不理人了。
平日府上的丫鬟丢点馋嘴的,橘猫就会屁颠屁颠跟着跑,如今往它身前丢,它除了甩个白眼打个呵欠之外,再无往日舔猫般的反应。
它变了!
郑修在空白处,试着写下几个字。
“猫”——橘猫。
“鸟”——养鸦人。
想了想,他又写下了“虫”——他想起了仙姑庙鬼蜮最后,从常闇通道中,那镜面后险些侵入常世、那根巨大的虫镰。
说不定还有鱼?
“鸟兽鱼虫、山川草木?”郑修发散思维,瞎几把乱猜:“更上面是日月星河、风花雪月?”
听着郑修天马行空的推测,凤北忍俊不禁,嘴角微微上翘,显然觉得郑修的推测很有意思,但……显然并不靠谱。
太过离奇,令她难以相信。
郑修没理会凤北眼中的戏谑,反倒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
人所不能走的门径,能联想到的,无非是动物、自然灾害、唯心存在这一类了。
“烛在两百年前已尝试制造‘养鸦人’。”
“他让养鸦人学鸟的习性,与鸟为伍,最终变成了鸟。”
“非人之路岂是寻常人能行走,无论是死在落日山上的那只养鸦人,或是我们所遇见的那只,最终都变成了半人半鸟的鬼样子!”
“这是非人之路!”
“非活人所能行走的门径!”
“可一旦人掌握了这些门径,将会诞生出可怕的奇术!”
“这就是代价!”
“或者说……限制!”
“要变强,首先得不当人!”
郑修感慨着,他渐渐想通了其中的缘由。
凤北没有反驳郑修的分析,她默默指着最上方的【囚者】,望向郑修,似笑非笑。
她好似在问:那你呢?
郑修读懂了凤北的眼神,摇头苦笑:“并非我有意隐瞒,你与我之间,早已没有秘密。只是,我也不知道为何如此,更不知道‘囚者’的来由。”
其实郑修曾在那十年夫妻生活中,隐晦地向凤北表达过,自己来自另外一个世界。但凤北不相信,笑着说郑修说胡话。
那时郑修仍以为凤北是谢洛河,便没继续解释下去。
如今再解释无疑是画蛇添足,说没隐瞒,没毛病。
我坦白过,信不信是你的事。
言归正传。
郑修将“门径图”折叠好,藏于书架上。
凤北这才想起最初谈起的“收集异人”的话题。在郑修打岔后,凤北想回此事,便问:“你意思是,你想寻找图中的异人,收为己用?”
郑修笑着点头:“知我者,夫人也。”郑修先轻轻在二人关系上故意不小心地点了点,提醒凤北他们是有实无名的“梦中夫妻”,凤北沉默,没有否认,郑修继续道:“烛他至今仍不知道,我们透过公孙陌的记忆,了解了他的来历。他更不知道我们知道他真正的身份与目的,如此,在先知先觉下,我们就能从他的目的,逆推他接下来可能出现的布置。”
凤北闻言,脸上没有半分惊讶,目光中杀意滔滔,一闪后瞬息隐下。凤北澹然道:“他,想重现二十年前的白鲤村!”
“是!”郑修心知凤北此时定是想起了二十年前在白鲤村中惨被带走的父亲。有一个推测郑修其实没有说出口,二十年前的“凤南天”,很可能不是异人,而是用来打开常闇的“祭品”。
祭品很有可能无法活下来。
凤北蜕变后,真正成为了异人,凤北才是那三位“人柱”之一。
若凤北仍抱着从常闇中找回凤南天的愿望,最终可能落得一场空。
至于其余二人,宝藏王苍云与魏辰……魏辰他迟点可以想办法确认,而被常闇带走的宝藏王,此生或许没有再见的可能了。
宝藏王在二十年前已被除名官籍,更无后嗣,想在二十年后的今天得知宝藏王是否天生异人,除非跑去询问烛这个幕后黑手本黑。
“如今我们知道,烛的目的是完成百年之期的‘仪式’。二十年前他的仪式没有彻底完成,他对你下手没有成功,如今他隐去后,你若一直呆在皇城,因忌惮皇宫地下的‘入口’,他极有可能不会再回来了。我思来想去,他下一步最有可能的行动,便是寻找新的异人,以及布置鬼蜮,布局将异人引入他所布置的‘场所’中。”
“诡桉。”凤北一念间,便想通了其中关节:“你是想,与他一样,寻找异人,提前避开可能聚集有大量人魂的鬼蜮?”
“没错。”
郑修笑道。其实他此举除了集邮之外,更是一举两得的做法。【囚者】的晋升需要打通鬼蜮,食人画虽说不算真正意义上的鬼蜮,但经历了画中世界后,【囚者】仍是得到了晋升。
一能阻止烛的动作,二能晋升门径。
这也是郑修为何在大帝提议让他当第二任夜主后,郑修琢磨了几天,决定顺水推舟接下这烫手山芋。
这山芋对其他人而言或许烫手,但对他而言,说不定恰到好处,能吃进嘴里。
凤北得知了郑修的打算,知道其中凶险,更何况是要与活了一千年的烛站在对立面。但郑修说得对,如今烛不知道他们在画中的经历,更不知道他们二人对烛的来历与目的有了一定的了解,借此机会,说不定能比烛更快一步,夺得先机。
“可是……这样真的好么。”凤北闭上眼睛,藏去眼底的不忍。她如今知道了常世中发生的种种诡桉,似乎都因她二十年前活下来有关。
倘若她当初没有被“郑善”救出,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烛的做法,从宏观上看起来没有错。
从今往后,将会有更多无辜的人死去。
“唉。”
从认识小凤北时,郑修就知道这姑娘心善。不然也不会在白鲤村里,在经历了种种变故后,仍不忍心站出来,劝几位陌生人逃离。
“你魔障了。”郑修握紧凤北的手,又取出另一张白纸,在纸上作画。他画了一辆马车,两条路,一条路上有五个人,另一条路上有一个人。
“我问你,假如你驾驶着马车,马发癫了,向前撞。你面前有两条路,这五人与这一人都被捆死,无法动弹。你是选择撞死五人,还是选择撞死一人?”
凤北一愣,细眉拧起。
思考后,她发现自己没法选。
郑修没让凤北纠结太久,这本就是一个千人千面的问题。
他当着凤北的面,沿着马车与六个人的空白处,将简笔画撕成两半。
凤北见状,若有所思。
“重点不是他让你怎么选择,而是你如何选。”
郑修笑道:“这段经历,烛在你心底只留下了两个选项。你活着,或换常世太平。但其实,我可以有更多的选择,我可以将马车举起,你可以连车带马一同拍碎。”
“所谓的选择,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不值一提。我早已说了,这一切不是你的错。”
时辰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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