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束发、换衣、净面、熏香、缠腰、佩玉。
郑修花了盏茶功夫,在四位巧手丫鬟的服侍下,穿戴整齐。
凤北看着四位姿色各异、吹拉弹唱精通的丫鬟八只手在郑修上上下下来来回回地摸,她平静移开目光,微微蹙眉:「见个皇帝,何须如此。」
凤北成了谢洛河,郑修成了公孙陌,二人在日蝉谷中粗茶澹饭地生活了十年,如今回到现实,一切都与凤北印象中有着许多出入。
即便她早已知道郑善就是郑修,公孙陌也是郑修,但凤北至今仍无法完全将谷中留着大胡子步入中年的夫君,与眼前风华正茂作风讲究的首富彻底联系在一起。
割裂感。
错乱的时空,虚实难分的经历,让凤北心中产生了一种名为「割裂感」的东西。
郑修很清楚,凤北也很清楚,这当中的隔阂,并非三言两语、一时半会能够消去。
这也是为何,二人明明相互间知根知底、再无秘密,甚至同床共枕了十年,如今回到现实也未能彻底捅破那层薄薄窗纸的原因之一。
若非郑善,若非食人画中的经历,凤北与郑修二人,属于两个世界,是两条各行各路的平行线,永无交集。
「毕竟,那是皇帝。」
郑修心中没有半分忐忑与不安,有的只是「总算来了」那般的释然。
这些时日他郑家的门槛几乎被大官小官踏破,他们或许收到了些许风声,如今皇帝来了,这或许就是官员们来拉关系的原因。
走出房门,庆十三在正厢庭院拱门前抽着旱烟。
他看着郑修。
纪红藕翘着腿坐墙头。
他们面露忧色。
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皇帝微服低调私访,对他们而言并非是一件好事。
「有密部的人,隐于郑宅左右。」
庆十三说了一句。
「无妨,皇帝来此见我,必有要事。」
庆十三会意,犹豫几秒,吹出口哨几声,让暗中与密部较劲的兄弟们退去。
屋顶上,影子蠢动,一道道接连闪过。
兄弟会神出鬼没,密部也是。
「密部……密厂。」
郑修忽然想起了两百年前,湮灭于历史中的「江湖」,想起了那些性子洒脱的侠客们,莫名生出几分惆怅与唏嘘。
庆十三上前抓住郑修的手,在其掌心间比划了几个字。
郑修点头,向门口走。
凤北默默地跟着,跟出几步,郑修一头黑线:「别闹,又不是和皇帝闹矛盾,你跟着去干什么?让你出手了吗?」
郑修板起脸:「这可是在外面。」
言下之意是在外面就得听我的。
房间里另算,你想怎样,就怎样。
「喵!」
胖胖的橘猫从一旁花丛中跃出,跳到凤北肩膀上站着,两眼瞪大,看着郑修。
「瞧,小凤喵也这么认为。」
「好吧。」
凤北虽然疑惑皇帝为何突然到访,但郑修话到此处,凤北只能无奈地答应。
一人一猫看着郑修走远。
郑修独自一人推开厚重的宅门。
一辆华盖辇车停着,穿着朴素、两鼓鼓的肩膀显得孔武有力的车夫两腿搭在马屁股上,低着头一言不发。穿着鹅黄色长裙的貌美婢女,安静站在辇车旁:「有请侯爷,入车内一叙。」
门前街道空无一人,想必是帝王出巡前,提前做了布置。
「忠烈侯郑修,见过圣上。」
郑修朝隐于帘后的魏阳尊
拱拱手。
别的他兴许记忆模湖,但对于「忠烈侯见了帝王无需下跪」这件事,他倒是记得清楚。
「免礼。」
婢女为郑修掀开帘子,郑修没有犹豫,钻进了车厢内。
魏阳尊穿着一袭藏青色长袍,手握折扇,头戴镶玉瓜皮小帽,大刀阔斧地坐在车厢一边,目光炯炯有神,神采奕奕。这幅模样,让郑修差点没忍住笑出声——因为这幅装扮不知怎的让郑修联想到乔装打扮外出采风喝花酒的富老爷。
「忠烈侯,近日,身体可好?」
没想到魏阳尊开口第一句话,便是关心郑修的身体。显然郑修前些日子「病重」一事,在城中闹得沸沸扬扬,自是落入了帝王耳中。
郑修作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承蒙圣上关切,忠烈侯感激不尽。如今,已无大碍。」
魏阳尊罕见地流露出一抹人性化的笑容,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训斥道:「你呀,无需在朕面前故作卑躬屈膝,你的脾性与你爹一模一样,吃软不吃硬。再说,你爹在世时,曾与朕一同征战沙场,有过命的交情。如今你我不在朝上,你算朕的后辈,无需过于拘谨。」
嗯?
郑修一愣,心中突突。这是打起感情牌了?
一边揣摩着帝王的心思,郑修向后倾,靠在了柔软的躺背上,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坐姿,笑道:「那忠烈侯便遵从圣旨了。」
皇帝这话说得有水平,郑修得听他的,不能太过拘谨,所以他换了一个姿势。但又不能不拘谨,视帝王之威于无物,这样显得没将皇帝放眼里。
魏阳尊看着郑修只是稍微变了变动作,便猜出郑修的小心思,笑骂:「你这小机灵鬼。」
皇帝似乎心情不错。
但皇帝越是如此,郑修便感觉事情不太妙。
接下来,魏阳尊仿佛真是来探亲的长辈那般,问起了郑修的生意,甚至还谈起了不久前南方因暴雨而发生的旱涝。郑修当即表示捐款赈灾,花钱的事他从来眉头都不皱一下。
「甚好。」
皇帝微微一笑,点点头。并没有拒绝首富的好意。
「你虽富甲天下,却仍心怀百姓,难得可贵。你的名声,早已天下皆知。」
郑修连忙补充一句:「非也,忠烈侯打算,赈灾款将以圣上之名捐出。」
「可。」
帝王又平静地点点头,波澜不惊。
二人在车厢内耍着太极,不痛不痒的。皇帝知道这点钱对郑修来说算不上事,郑修心中也敞亮,前面说的事也根本不算事。
赈灾的事说完,车厢中沉默了一会。
帝王与忠烈侯都没说话。
郑修自是在等着。
沉默了片许,魏阳尊笑道:「你对夜未央的夜主此人,如何看待?」
来了!
郑修目光一缩,皇帝竟是为了夜未央的事来访?
他难道知道自己和夜未央斗上了?
也是,凤北与和尚入城,虽然瞒过了官兵,未必能瞒得过老魏。
凤北在外面遭遇夜未央追杀一事,动静如此大,更不可能完全瞒得过去。
只是,老魏知道了多少?
霎那间,郑修心中思绪电转,脸上却露出疑惑的神情:「夜主?略有耳闻,未能一见。」
「哦?」
皇帝目光一凝,背嵴挺起。在这一刹,前面还像是郑修长辈的魏阳尊,重新成为那掌握无数人生杀大权的帝王。帝王的威严泄露一丝,让车厢内的空气陡然凝固,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掐在了郑修的脖子上。
「神秘。」
帝
王一问,必有一答。郑修前一句话算不上回答,所以皇帝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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