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世界。
“死了?阿图鲁死了?不可能!”
“那是……缝尸匠的术?”
“那不是阿图鲁!
”
“假的!都是假的!”
见状,面目狰狞的范谣脸上只剩无边的恐惧,他不敢置信地望着那堆碎肉,目光来回在郑修与程嚣身上游移,童孔放大,疯疯癫癫地数着数儿:“一、二、三……一、二、三……一、二、三……”
“他骗了我?”
“不,他骗了楼梦空!”
“楼梦空才是第三人!”
“一二三一二三!”
“够了!这里够了!居然够了!”
“不多不少!不多不少!不多不少!”
“哈哈哈!原来,不多不少呀!正好是三人!”
“我们谁也走不了!走不了!走不了了!”
“一切都在‘他’的算计里!公孙陌竟真的将他给‘画’出来了!”
“嘿嘿嘿嘿嘿!”
远处。
“老楚!老楚!”
泥潭中,楚成风与温诗珊半截身子陷入泥潭中,火灼般的疼痛让他的神情狰狞似鬼。他与温诗珊一人分别托着谢云流的一只脚,任由他踩在自己与温诗珊身上。
谢云流脸上泪涕模湖,挣扎着想要将楚成风从泥潭中拔出来。
“别费事了!你他娘的别婆婆妈妈!”楚成风忍着痛苦喝道:“妈的老子没救了!蛋儿都被烫熟了!生不了娃咱不如一死了之!”
“听我的老谢!趁着他们还没沉下去,趁着你还没被拉下去,踩着我们,”楚成风努力挤出一抹微笑:“逃出这鬼地方!”
楚成风与夫人对视一眼,相视一笑,忽然,都不痛了。
楚成风与夫人同时一掌,将谢云流拍向高空,
很快,楚成风只剩脖子以上在泥潭上。
他用力举起手,那只手白骨裸露,融化的血肉向下流淌。
白骨拳头握紧。
楚成风大笑:“老谢,我楚成风这辈子不欠你了!”
“楚郎。”
“嗯?”
“你说,下面,能生孩子么?”
“能!”
二人相拥,沉入深渊。
侠客们的哀嚎越来越弱。此时他们承受的痛苦,远比死了更难受。或许死亡对他们现在而言,是更轻松的结果。侠客们、西域大军、神武军,所有人沉入滚烫的泥潭中,他们的血肉很快成了“常闇”张开的养分,转眼间,漫天开满了红色艳丽的花。
不断有花想要突入鸟笼,鸟笼向内弯曲。在鸟笼周围,竟呈现出空间扭曲崩塌的情景。
郑修用力将两只腿从泥潭中拔出。他知道,死人越多的地方,“花”开得越多,“常闇”的侵染就越迅速。这时,一个手舞足蹈的光头从高空飞过。
范谣笑着笑着不笑了,盯着那光头,下一秒,黑色的纹路自身体内部浮现,染黑了他。
“这破笼子关不住我!”
喝!
范谣大喝一声,仿佛声音带着某种魔力,郑修的鸟笼扭曲,活生生分开了一条路。
郑修咬着牙,眉心一痛,想要祭出诡物却失败了。范谣一看郑修有所动作,再次回头,朝郑修微微一笑:“你沉下去吧!沉下去吧!沉下去吧!”
范谣每说一句,他的声音便越发嘶哑,说到最后满嘴全是血。
这是他用五十年的限制,换来威力最大的“谣言”!五十年不曾动用奇术的他,一旦使出“谣言”,将无人可破,无人可解!
和尚每一个人格,都身负不同门径的奇术。名为范谣的“心魔”,走的则是“千门将”,修的是“谣言”!
谣言误信,可成真!
郑修两只脚仿佛钉在泥潭中,鸟笼外的红花铺天盖地向这边压来。
“呼~”
郑修面无表情,挥刀将两条腿斩断,嗤!大量的血液自双膝涌出,郑修不缺血了。
紧接着,他反手画了一只翅膀,插在背后。
扇动羽翼,郑修如闪电般抓住范谣的后腿,在后者惊惧万分的目光中,郑修咧嘴一笑:“你下去吧。”
说着,郑修用力将范谣丢进了常闇中。
眨眼间,嗜血的红花将范谣吞没,范谣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
不远处,程嚣被红花卷上,他默默将刀插回刀鞘中,站直了身子,他仿佛知道了自己的结局,安静地任由红色的花将他拖入常闇中。
“和尚!”
郑修在高空中飞行,两只腿如喷射般涌着血,他脸色越来越白,用范谣喂花后,郑修在半空中接住了和尚。和尚回头时,泪流满面,怔怔地看着郑修:“郑、郑、郑大哥?”
范谣死了那刻,和尚醒了。
“走!”
郑修刚向起飞,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拉住。低头一看,红色的花竟不知何时将整个世界彻底包围了,墨色光影充斥着视野,红色的花如汲血的蔓藤怪物,死死地缠住了郑修的两只断腿,快速攀爬,爬上郑修的身体。
郑修一手托着和尚,快速挥刀斩花,花丛却越斩越多。
“你先走。”
郑修咬咬牙,此刻郑修面如金纸唇如蜡,吓人至极。他朝和尚笑了笑:“在外头你断了两条腿背我上山,今天轮到我断一回。”
他的血几乎流干,剩了点,勉强足够给和尚插双翅膀。和尚挣扎着在羽翼的牵引下向远处飞离。
休!
郑修眼前一花,花丛的吸引并非肉眼可见的是物理空间上距离移动,他几乎是在瞬间,在尚未回神时,便被拖入了常闇中。
忽然,郑修脑袋一痛,无数碎片般的记忆怪异地涌来。记忆画面中,一位手执长弓、面容恬静、却让郑修感觉到陌生的女人,弯弓射出漫天的箭羽,消去红花,击穿常闇。
“这是……”
郑修童孔一震,捂着脑袋,这陌生的记忆是公孙陌的记忆。记忆中的场景与眼下截然不同。记忆中的女人并非凤北的模样。她才是真正的谢洛河,这碎片记忆才是当年真正发生的事。
那么现在……
啪。
一只白皙手掌勐然探入,密密麻麻贪婪的红花顷刻间被那只手掌拍碎。
那只威力可怖的手掌在撕开常闇后,紧紧地握住了郑修的手,勐然拖出泥沼。
两人手握住瞬间,郑修看着面前此人,忽然想起了许多年前,在白鲤村,他将幼小无助的小凤北拖出常闇的情景。
只是,二人的身份,位置,与白鲤村时大不相同。
“我不欠你了。”
女子微微一笑。
一时间,郑修愕然,心中浮现出无数的问题。
女子却心有灵犀地看着郑修双眼。
她知道郑修此时、此刻、此地想问什么。
事实上,女子也想告诉他,否则,心有不甘。
凤北微微一笑。
嘻嘻嘻,早在十年前,我就是凤北了。
她装了十年的谢洛河。
分不清了。
可这时,若不变回凤北,救不了夫君呀。
“十年前。”
笑着,凤北将郑修拖出常闇,发力丢出十里之外。下一秒,取代了郑修的凤北,任由自己被来自常闇的花丛吞没。
凤北心满意足地闭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