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洛河:“?”
“咳咳,老夫是问,你有何贵干?”
谢洛河平静道:“百晓生,我想与你做一桩生意。”
“生意?”
“我知道你在江湖上交游广阔、八面玲珑。不知你可否聘请一批优秀的工匠,打通封堵多年的暗河河道?”
百晓生闻言,眼睛眯起:“老夫有何好处?”
谢洛河平静的口吻忽然变得斩钉截铁:“聂公宝库内的财宝,我谢洛河与公孙陌那一份,归你!甚至,你大可将聂公宝库的‘秘密’据为己有!无论你是想公布天下,或是藏密于心,一切由你!”
郑修闻言也是一愣。这谢洛河真没把他当外人啊,为了让江胖出手,连自己那一份也搭上了。
谢洛河对江胖说完自己的想法,朝郑修俏皮地眨眨眼。
郑修顿时没了意见。
你说怎就怎吧。
百晓生琢磨片刻,这“交易”对他来说根本不亏。聂公宝库的“秘密”,这件事本身,就对百晓生有着非比寻常的吸引力。
百晓生一生都在孜孜不倦地探索着他人的秘密,历史的秘密,朝廷的秘密,天下的秘密,如今一个跨越了近百年时光的秘密摆在他的面前,哪怕谢洛河不说,他也会想尽一切办法,进去探寻一番。
江胖当即便答应下来,回城做准备。
谢洛河临走前,看了看自己的两只粽子手,看了看坑洼山壁,无奈离去。
来时郑修与谢洛河各乘一匹,但谢洛河的手如今被郑修包成这个鸟样,自然是牵不住缰绳了。郑修将其中一匹马放生了,独自骑上一匹,朝谢洛河伸出手:“上来。”
这一刻,郑修的姿态与笑容,与梦中的某个场景悄然重合,谢洛河神情出现了刹那的恍忽,犹犹豫豫地上了郑修的马背。
一路上,谢洛河两手环抱着郑修的腰肢,身体有一指之隔,路上无言。
郑修不知谢洛河心中拧结,回到城中,安置好谢洛河后,便回街上摆摊作画。
今日开张,赚了三两银子。
百晓生办事确实给力,第二天,便告诉郑修,他已经找到了全燕州最好的二十六位工匠,正全速赶来漓城,大约十天内能抵达此处。
接下来只能安静地等待。
郑修摸着额头上的疙瘩,犹豫几分,最终决定等待工匠们的到来。
“独孤翔果然出事了。”
过了约定时间,独孤翔仍未出现,郑修想起那一夜藏剑山庄的大火,再想起那位“虚度四十年光阴”的范谣,心中了然。
闲着无事,郑修将遇见和尚、一连串发生的事件重新捋了一遍,渐渐地将所有事串联在一起。
曾身为残缺楼八将之一的范谣,无意中得到了这幅画卷,遭了暗算,被食人画“吃了”。但不知为何,范谣留在了画卷里,“失忆”的花花和尚从画卷中走出,并懵懵懂懂流落到益州,到了将军镇。
等等大师将花花收为弟子,食人画落入等等大师的手中。
而残缺楼八将之一的楚素素,来到将军镇,或许就是为了寻找失踪的范谣。
“这么说来,范谣他……才是主人格?”
正在摆摊的郑修忽然浑身一震,想通一切后,郑修心中浮现出一个荒谬的念头。
从食人画中走出的“和尚”,没了“范谣”,副人格成为主人格,才变成了“花和尚”!
那么,范谣的目的,就是从食人画出去?
他也在寻求“归复常人”?
一旦让范谣离开这里,花和尚会不会消失?
郑修细思极恐。
毕竟范谣,他不熟。
与郑修结缘、并辛辛苦苦背着郑修爬上天阴山的人,是和尚,而不是范谣。
他们不是同一个人。
郑修想到此处,纠结了。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陷入他人的“人格之争”里。
糟,如今和尚不知为何,仍未恢复记忆。一旦让范谣发现和尚,也不知会发生什么事。
也不知范谣是否知道自己的“心魔”变成了“本尊”,郑修将心比心地去思索这个问题时,如果换做他落到范谣的处境……
“换做是我,我会毫不犹豫杀了和尚。”
谁也不想自己的身体被“其他人格”占据。
太他妈复杂了。
郑修揉揉头发,入夜后,街上行人寥寥,郑修只能收摊。
赚到钱后,郑修在客栈多开了一间房,无需再被谢洛河嘲笑自己“猴急公子”了。
工匠们陆陆续续从燕州各地抵达漓城。
百晓生忙前忙后,花了重金,采购挖山工具。
如此大的动作,要想瞒过官府的人,就必需偷偷摸摸地进行。巧了,偷偷摸摸正是百晓生的长处,换做其他人来,都不行。
时间流逝,在工匠们即将齐聚时,郑修与谢洛河终于等来了谢云流。
“老妹啊!呜呜呜!”
百晓生将谢云流带来时,为避人耳目,豪横地将客栈大堂包下,外面挂上了“东主有喜”的牌子。
谢云流撞门而入,脑袋光秃秃地寸草不生。
他一看见谢洛河,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朝谢洛河冲上去,无视一旁的郑修,正准备一诉这段日子的思妹之苦。
“哥~”
谢洛河甜甜地笑着,此番表情难得一见。
可当谢云流看见谢洛河那包成粽子般的手时,勐然一愣,勃然大怒,将上衣脱了,露出精壮的胸大肌,咆孝道:“是哪个混蛋将我妹捆成这样!好歹毒的心!”
谢云流第一反应便是,谁如此不知好死,在我妹手上玩这些特别的。
捆绑什么的。
谢洛河微微一笑,指了指一旁准备逃走的俏公子。
“混账书生,纳命来!”
谢云流光着膀子,往掌心啐了两口唾沫,面目狰狞地朝郑修扑来。
郑修早预判了谢云流的反应,反手取出洛河笔,咬破手指,虚空作画。
一束束绳索如血色的大蛇般活了过来,嗖地一下自四面八方缠住了谢云流。
谢云流除自家老妹之外,哪见过其他“奇术师”放这些诡异的奇术,两眼一瞪,瞠目结舌,一眨眼就被郑修画出的“绳子”捆成龟龟的形状,悬在梁子上。
“怪物,都是怪物。”百晓生看着书生露出獠牙,眼角抽搐,日渐麻木。
幸亏他为了安排工匠,提前包下了客栈,连掌柜与小二都遣走了,否则这一幕,定能惊世骇俗,让“妖魔鬼怪之说”在市井复苏。
“狗日的混账,你果然好这口!”
被吊在房梁上的谢云流目眦欲裂瞪着书生,破口大骂。
“哟!好热闹呀。”
这时,一对夫妇推门而入,男的留有络腮胡须,粗犷勇勐,女的一袭罗衫长裙,柔情似水,面红耳赤,乖巧地贴在壮汉身旁。
夫妇二人进来时,便看见谢云流被吊在房梁上捆成了奇怪的形状,顿时一愣。他未亲眼目睹郑修施术经过,愣了片刻后不以为然。
旋即壮汉朝郑修看来,冲上来一个熊抱:“公孙老弟,别来无恙!”
男人是好久没见的楚成风。
至于女的。
被楚成风抱得浑身骨头咯咯作响、忍着痛的郑修认了好一会,才认出这女人,不正是之前楚成风口中百般嫌弃的仇人之女……温诗珊?
那男人婆数月不见,怎就变得这般小鸟依人了?
莫不是被楚成风睡服了?
郑修纳闷着。
一番打闹后,郑修将骂骂咧咧的谢云流放下。
绳子化作血光消失,楚成风与温诗珊皆是面露惊愕。
谢洛河知道自己哥哥的性子,不再玩闹,当着谢云流的面震碎双手包着的缠布,露出两只白皙光滑的小手,上面看不出一丝曾受伤过的痕迹。
在客栈一楼,几人落座,以酒为伴。
酒过几巡,重逢的土匪们相互叙说着这分别后发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