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声如夜枭:
“好呀,太好了,你田韶乖乖做狗,但人家压根不领情啊。”
说完,他一推周遭部下,提着刀就沿着马坡下来。
其他的辽东吏士见主将奋勇,也贾勇冲下,毕竟城门一丢,他们自己也危险了。
田韶见阳仪冲下,汗毛直接竖了起来,尖着嗓子高喊:
“大家守住门洞,一生富贵就在此时了。”
说完,他真的自己带头迎了上去。
士气就是这样,带头的硬,士气就硬。
有田韶带头,三百余众嗷嚎的迎着城头下来的辽东军厮杀起来。数百人就在这狭蹙的甬道杀做一团,鲜血涂地,你死我活。
惨死的尸体撂在地上无人问津,无名的吏士犹在厮杀。
渐渐的,局面越来越不利于田韶一方了。
说到底他们这一方就不是什么正规的军队,都是一些乌合纠结成军,打到现在已经算是很尽力了。
而刚搠死一人后,田韶抽空看了一眼对面。
只见那马坡道上,越来越多的辽东吏士呼啸而下。
就在田韶准备见机撤走,突然从背后传来一阵密集的马蹄声,随之还有一声暴喝:
“都给乃马公让开,不想死的都躲边去。”
前头的田韶听了这句蛮横话,大喜,硬扛着一刀也要滚到一边。
而当他晕乎乎的抬起头的时候,就只见到一个背影,但就这个背影让他想放声大笑:
“我田韶命不该绝,注定大富大贵。”
田韶看到的正是马超。
当马超挺着精铁马槊冲撞过来的时候,就好像一滴凉水溅在了热油上,顿时拼哩啪啦,只是这声音是筋骨催崩之声,是痛苦哀嚎之声。
随着马超一起撞入城内的还有数百骑,他们就仿佛蛮兽一样,踩踏出一条血路,直到内城的尽头。
这个时候,哪还看得出阳仪在哪里?也许是这里,也许是那里,也许是这里那里都有。
冲入北门甬道的哪个不是勇士,更不用说那马超,真不负其锦虎之名了。
其人,负重铠,挺精槊,攒刺如风,连杀十余人,简直骇人听闻。
原先北门的甬道上方还有一些弓箭手,但此前也因为要支援城下提刀杀了下去,所以数百泰山军突骑就更是游龙入海,无人能挡。
从北门内杀入的泰山军越来越多,他们各有分工,一部分顺着马道杀上了城头,一部分去绕到其他几个门开城,一部分随着马超等骑士一路攻到内城。
此时襄平内外,无数泰山军在呼喊:
“城破了,城破了。”
于是辽东军万念俱灰,越来越多的人脱下军衣混入了闾民区。
外城防御土崩瓦解。
尔后,各色旗号陆续飘荡在城门楼上,遍是姹紫嫣红,如火如荼。
公孙度面如土色,他一直在内城上的门楼,见北门大喊呼号,就知道城破了,于是再不犹豫,自缢而死。
这个本该是东北亚最无愧的豪杰,开创一朝三代的开国君主,就这样自缢于襄平内城楼上。
而公孙度一死,早就得了他命令的仆隶杀死了主人的妻妾,又将幼小的公孙恭给闷死后,伏在公孙度的尸体上哀声痛哭,最后就一把火焚楼同归。
在另外的位面,公孙度显然是一个野心家的面目留在历史长河里,但在这个时空,因为错综复杂的原因,其人最后却成了整个北疆为汉室守节的最后一人。
时代对人的塑造可见一斑,也令人呜呼悲叹。
在公孙度徇死后,襄平令公孙昭被俘。
公孙昭,历史上将在几年后被公孙度给鞭死。但在这里,他却为公孙度能死而守节而钦佩,他对俘虏了他的马超,立而不跪,义正言辞:
“我为汉家天子之臣,岂能屈膝跪贼?”
马超什么人?什么性子?他会惯着公孙昭,他一刀把就砸在了公孙昭的腿上,骂道:
“看你骨头硬还是我的刀硬。”
公孙昭一声惨呼跪地,但依旧不屈服,而是面向东南,呜呼悲叹:
“臣力不能杀贼,无颜见汉家历代天子。”
说完趁着马超不注意,就撞到了另外一个甲士的刀口上。
马超被溅了一脸血,愣了一下,最后呢喃道:
“原来真的有骨头比刀硬的。”
这一天,马超成长了很多,他终于理解了一种比力量更能动摇人心的东西,那就是节义。
太武二年,九月四日,泰山军攻破襄平。
城内豪右闾左结彩焚香,夹道伏跪,山呼万岁。
昨日之大汉平州刺史府,今日始,泰山军做衙抚民。
自此,辽东悉定。
而一场预料之外的寒潮也慢着一脚,从北边的西伯利亚滚滚南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