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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天元年,共和元年,五月二十八日。
洛阳北大门,孟津渡。
此时一场血战正在大河两边进行,在南岸的是朱儁为帅的东军偏师,在北岸的是河东一系的西军劲旅。
为了争夺这处黄河渡口,两军已经厮杀多日了。
这段时间内,洛阳朝廷方面并不是放任的张冲的,他们本来就比天下任何势力都要清楚泰山军的战力,所以即便在和西边打了两次大规模战役,都仍然关注着河北的局势。
本来以为如泰山军这样鲸吞必然是要消化好一阵的,但谁知道此刻河北最精华的赵魏都落在了他们手里。
所以河南的士大夫们也着急了,知道现在是拼速度的时候。如果不能镇压关西,整合天下,那汉家天下就悬了。
于是,第三次西征再一次开启,只不过这一次他们开始明攻函谷关,暗渡孟津渡。
厮杀已经过去两日,但孟津渡口仍然牢牢被西军握在手里。
这会,一支数百人的马兵正在北岸游走,队形并不齐整。
他们原先是负责游弋在北岸的巡河兵,此刻却皆失神一般看着大河下游,那里千帆竞渡,一只庞大的舟师正缓缓从下游驾来。
这些巡河马兵大半都是来自羌胡地区,哪见过这般景象,看着铺天盖地而来的舟师,一时间吓得慌了神。要不是还有长吏头人们弹压,这会早就跑散了。
这支舟师就是这一次洛阳朝庭的兖兖诸公们准备的杀手锏,也是决胜手。
整个舟师是以大河水师为基础而扩建,共有四十艘双帆漕船,十五艘艨艟,两艘楼船,就这样浩浩荡荡从下游杀来。
舟师的水师将是楼船中郎将蒯越,其人因在河南豪强军变中出色的功勋和熟悉水战而被拔擢,此战就由他来打通水上交通道,在北岸占据一处桥头堡。
很快,蒯越所在的楼船就开始擂动军鼓,然后各舟船的把头将们纷纷起鼓应令。
之后,甲板上的关东军开始支起盾牌,然后就是漫天箭雨抛向了北岸的关西秦汉马兵们。
马兵们被这一番箭雨射翻不少,骂骂咧咧的就开始回射,但大部分箭矢都被船舷两侧立起来的木板给挡住了,功效不大。
见反击无用,这些羌胡马兵只能拖着受伤的袍泽打马远离,留下十几具尸体和一片空阔的岸边地。
见北岸的羌胡马兵被击退,甲板上的关东军们纷纷高呼庆贺。
也就在大河上回荡着欢呼求胜声的时候,在距离大河一里开外的一处坡地上,一面绛红色虎头旗就立在这里,在边上还有几面大旗,都是各色野兽做旗徽。
绛红色虎头旗下站着的正是刚刚被任免为破虏将军司马的李傕,此战就是由他率领六千关西兵驻防此处。
这会山坡上的观阵地气压很低,在场的都是军中宿将,知道对面在有如此水师相助的情况下,自己一方要想守住河防就难了。
就在这会,一个满脸络腮胡,典型羌人面目的汉子出口了:
“司马,这地方看来是守不住了,咱们撤了吧。为西边那点钱,没必要卖命。”
出声的这人叫杨帛,是李傕麾下的一个勇士,看着像羌人,但实际上已经落户几代了。
杨帛的话说出了众将的心神,一时间如胡封、王昌、张苞、张龙、王承等人皆在附和。
就在这乱糟糟中,李傕一声大骂:
“都给我闭嘴。轮到你们在我面前谈战守?”
此话一出,众将静若寒蝉,显然看出李傕在军中威望不小。
李傕不理这些如盗匪多过像军吏的手下,踱步走上前,看着远处河岸边,汉军正在开以小舟搭建浮桥,准备登岸。
摸了摸胡子,想到此前天使在传召他时给他的密信,李傕眯着眼,森然道:
“怕什么,咱们什么兵马没打过?就这坐船来的还没揍过。而且这些船队来得好,这么多船被咱们缴获到手,咱们直接就能渡河。到时候咱们去抢洛阳去,人人都能抢几个京都婆姨!”
一说到这个,身后的那些个悍将各个发出不堪入耳的调笑声,显然要激励他们,只要有女人就够了。
见差不多后,李傕扫了一眼刚刚赶到的侄子李利,问道:
“之前探得的消息说这大河水师不都在之前荥阳一战的时候被泰山军缴获了吗?如何来的这般多的水师?”
李傕这边说,边上胡封就鼓噪道:
“是啊,之前某人说这关东军就是有舟师也不过五六艘,可眼下这大河上却是满满当当的,这中间可差的多了。”
说着,胡封就给李利继续上眼药,扒着手指头算:
“现在那双帆漕船,一艘就能拉五十人。这河上怕不是有四五十艘,这一次就能送两三千的兵上岸,就这还怎么打?”
胡封和李利的关系并不多好,两人一个是李傕的外甥,一个是李傕的侄子,都是年长有力的宗族将,占据着相同的生态位,所以竞争格外激烈。
李利听得胡封在那里编排自己,目光一寒,但见叔叔李傕也没说话,显然心里也是有气,所以正等自己解释。
李利知道胡封想趁着这个机会别自己一头,他也知道这个时候最好服一个软,但偏偏李利自己也是少年心气,撇了一眼胡封,嘲讽道:
“从几时开始,你胡封也开始如此畏惧关东兵了?这舟师你管从哪里冒出来的,他们是能上岸还是能上天?就是将那几千兵输到岸上,够我们骑兵冲几次?孬。”
说完这些,李利害斜眼看了下胡封,却不防直接被抽了一个大耳刮子。
李利被这下一个抽翻在地,刚爬起来就要跳,便看到刚刚打自己的正是自己的叔父李傕。
这下他讷讷几句,便不说话了。
李傕抽完李利,看到侄子弱懦到不敢抬头看自己,心里一叹,面上则淡淡道:
“在军中,我是将,伱是兵,不是你的叔叔。有军规无族情,不要拿自己的命来试某家的刀,听懂了吗?”
李利抖了一下,嗫嚅道:
“末将明白。”
“那现在能说这是怎么回事了吗?”
李利深呼一口气,将憋闷和羞辱忍在心口,然后恭敬回道:
“之前哨骑们刚巡河到河滩处,就见下游上来了关东的舟师,震怖下并不清楚到底是从何处出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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