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蒂毕竟只是个孩子,今天经历了太多惊心动魄的她其实早就已经身心俱疲,所以,即便她的大脑里再怎么思绪万千,她也扛不住汹涌而来的涛涛睡意,没一会儿,便进入了半梦半醒的昏沉状态。
半梦半醒间,她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像是人轻轻踩过落在地上的枯枝发出的咔嚓声,还有人翻越栅栏时栅栏细微的吱呀作响声和人的落地声,紧接着,就是一声类似尖刀扎进猪肉里的声音和属于人的闷哼声。
除了更加理智和聪明,玛蒂还有一个一般人没有的天赋,那就是绝佳的听力。她可以在几十米外单纯凭借听力辨别出一群牲畜的数量,如果靠近到二十米的距离,她甚至可以直接用耳朵听出来牲畜的年纪和健康程度,从而判断它产出的皮毛是否优质。
那些奇怪的声音搅扰着玛蒂,但是她没法确定那到底是来自现实还是来自梦境,汹涌的睡意淹没了她,她也逐渐听不见任何声音了。
直到一声枪响突然在静谧的夜晚炸响,玛蒂才像是落水的人被突如其来的巨力从水中拽上岸那般惊醒。
玛蒂听见畜棚外传来了密集的枪声,那声音既让她害怕,又让她觉得惊喜。
“阿奇,阿奇,快醒醒!”玛蒂大声呼唤着阿奇。
阿奇睡得很死,以致于外面的枪声一时间也没把他唤醒,但是玛蒂的喊声还是成功唤醒了他。他惺忪着睡眼醒转,结果密集的枪声瞬间把他从睡梦中彻底拉出来,他有些惊恐地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我真的没想到,你居然说得没错,”玛蒂欣喜地说,“有人来救我们了!”
此时,畜棚外的唐斯牧场中。
在布兰迪、亚瑟、查尔斯、蓝尼暗杀了六七个在外围放哨的人之后,他们终究还是被牧场里的其他人发现,双方的火并由此打响。
作为帮派的近战担当,查尔斯勇敢地冲在最前面,他一边用弓箭给予那些向他开枪的敌人有力的还击,一边将战线向前慢慢推进。
他偏过头,躲过敌人的阴险冷枪,并且张弓搭箭,锋锐的箭矢从他的手中和弓弦上飞出,精准地洞穿了那个放冷枪的敌人的头颅,他看了眼那个刚刚死在他手中的白袍人,大声发表着自己的意见:“邪教徒和奥德里斯科帮,这个组合怎么听怎么别扭。”
“我有同感,”亚瑟在一个干草堆后架着一把兰卡斯特连发步枪,精准的两枪放倒了两个在隐藏在房屋墙后的敌人,说,“我们的大人物还真是会给我们找事啊?”
被称为“大人物”的布兰迪一枪托放倒了一个想要从侧面扑倒他的敌人,在敌人的面门上补了一枪,没好气地说:“行行行,都是我的错,满意了吧?”
“布兰迪,别忘了此行的任务,”蓝尼连放三枪,将自己面对的对手暂且压制住,这才缩回掩体,提醒道,“这里有我们足够了,你快去到处找一找,有没有你要找的那个小姑娘。”
布兰迪点点头,猫着腰躲过了激射而来的子弹,翻过这个牧场里随处可见的木栅栏,开始寻找自己想要找的人。
唐斯家的牧场总共只有两座可以被称作建筑的设施,一个是他们家的小屋,一个则是牧场的畜棚,现在,小屋那边聚集着数量最多的敌人,去那里找目前是不现实的,所以,布兰迪走向了畜棚。
他一枪洞穿了守卫在畜棚门口的那个脑袋上套着灰黑色头套的奥德里斯科帮成员的脑袋,紧接着一脚将畜棚的大门踹开。
在布兰迪的预想中,这个畜棚里应该也藏着几个想要伺机放冷枪偷袭的敌人,但事实上,他只看到了一群被拴在畜栏里又脏又臭的马儿,以及一大一小两个已经把身上的绳子解得差不多的人质。
“不用紧张,我是来救你们的,”布兰迪先是出言安抚住两个看见他后显得有些惊慌失措的人,随即把目光投向那个小姑娘,说,“我猜你一定就是警长所说的那个被绑架的小姑娘吧?我们在哪里见过吗?”
“是的,芒尼先生,”玛蒂欣喜地说,“我叫玛蒂·罗斯,您肯定不记得这个名字,但是您肯定记得那个在旅馆里帮工的小姑娘。”
“啊,我想起来了,原来是你啊,”布兰迪恍然大悟,随即他注意到了地上被摔坏的油灯,被割断的绳索,以及小姑娘手中的玻璃碎片,说,“摔碎油灯,用玻璃碎片割断绳子?看不出来,你还挺聪明的。”
“您也知道,老板是不会允许手底下的一个小帮工显得太过聪明的。”玛蒂笑得很乖巧,但说话却像个小大人。
“有趣的小丫头,”布兰迪微微一笑,随即问道,“会开枪吗?”
“父亲教过我用枪。”玛蒂回答道。
“很好,”布兰迪从腰间抽出自己的那把斯科菲尔德左轮手枪,说,“拿着它,如果见到那些威胁你俩生命的人,别犹豫,射他。我的伙伴们还在外头苦战,我就不久留了,在我回来之前,记得保护好自己。”
“先生,先生,”这时候,阿奇叫住了布兰迪,急切地问道,“先生,你们找到我母亲了吗?她现在怎么样?还活着吗?那些人有没有虐待她?”
“我们还没杀到那间小屋呢,小唐斯先生,”布兰迪答道,“不过我相信你母亲应该不会有事,你先在这里等着我吧,不会花费太多时间的。”
等布兰迪从畜棚里出来,战斗已经从远程对射转变为近身搏斗了。
亚瑟手持自己的猎刀,闪电般的两刀将对手的手臂划伤,然后趁着对手后退收手的当口,空出来的左手一把拽住对方的衣领,右手则干脆利落地把猎刀送进了对手的咽喉。
他像丢垃圾一样地把对手还在飙血的尸体扔到一边,转身一枪毙掉了一个试图偷袭他的敌人,瞥见布兰迪从畜棚里出来往这边跑,高声问道:“情况怎么样?”
“已经找到了,”布兰迪答道,“人没有受伤,就是被绑了太久,手脚这会儿还不太利索。”
“太好了,”查尔斯手持印第安短斧,一斧子劈在对手的脑门上,鲜血脑浆四溅,随后他用力抽出短斧,反手掷出,斧刃正中不远处另一个端着枪准备射击的敌人的面门,他一边冲过去把自己的短斧收回,一边说,“我们又避免了一场不该有的悲剧发生,不是吗?”
“可以这么说,不过我想,如果我们能在这幢房子里找到这家的女主人,那么我们还能再多避免一场悲剧。”布兰迪从腰间抽出“少校”型3号左轮手枪和弗拉科的左轮手枪,开始一个个收割剩余敌人的人头。
“只能说及时止损吧,”蓝尼双手如电,掐住自己对手的脖子,朝着面门狠狠砸了两拳,然后双手按住对手的脑袋,把他狠狠砸到一旁的木栅栏上,说,“那边牛棚上挂着的,想必就是这家的男主人了。”
“唐斯已经死了吗?”布兰迪一边偏转过头去看托马斯·唐斯被高高吊起的尸体,一边想,“这还真是意外之喜啊。”
这场战斗很快就结束了,奥德里斯克帮和“第七代”教派的二十个乌合之众完全不是范德林德帮的四位好汉的对手,哪怕是其中并不算擅长战斗的蓝尼,也比这些乌合之众强了不知多少。
亚瑟在小屋的里屋里找到了虚弱的唐斯太太,她已经被这几天的轮番折磨搞得精神都有些失常了。布兰迪则回到畜棚把阿奇和玛蒂带了出来,唐斯家的母子终于团聚。
十几分钟后。
布兰迪把一沓大约一百美元的钞票塞到唐斯太太手中,说:“这一带现在已经不太平了,过几天这些家伙的同伙说不定还会来这,你们不要耽误,赶紧离开这里,之后随便去哪都可以,这些钱应该足够你们安家了。”
“谢谢你,先生,谢谢你们,”唐斯太太感激涕零,“如果不是你们,我可能真的会死在这些人渣手里,就像我那可怜的丈夫那样,你们救了我们,还给我们钱,我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们的恩情。”
“心里念着就足够了,”布兰迪笑了笑,转过身,先把小姑娘玛蒂扶上马,自己再翻身上马,说,“记着,与人为善,助人为乐,这些都没有错,但是也要量力而行,别像唐斯先生那样,家里都揭不开锅了,还要借钱做慈善。”
唐斯太太和阿奇惊讶地望着布兰迪,问:“您怎么知道……”
“我自然有我的办法知道,”布兰迪扶了扶帽檐,微笑着掉转马头,招呼道,“走啦,兄弟们!我们后面还有很多正事要干呢!”
离开了唐斯牧场,四匹骏马马不停蹄地向瓦伦丁镇跑去,此时,东方已渐渐泛起鱼肚白。
“为了陪你做这个活,我们可是一晚上没睡啊,”亚瑟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说,“小子,你准备怎么补偿我们啊?”
布兰迪畅快地笑道:“到瓦伦丁,我请你们喝酒!”
“小姑娘,你家在哪?我们待会儿把你送回去,”蓝尼想要询问小姑娘些问题,见小姑娘没反应,偏过头看了眼,说,“哟,睡着啦?”
布兰迪低下头,看了眼自然地靠在他胸前沉沉睡去的小姑娘,心中忍不住产生了些许对小孩子的怜爱之情。他抬起头,对蓝尼说:“这孩子也折腾一天了,让她先好好睡一觉吧。”
天渐渐明亮,新的一天已然拉开帷幕。